当树梢的最后一片落木孤零而落时，初冬，便算是到了。
基地建于漫漫黄沙之上。此刻，两抹欣长的身影立于这单调的色彩里，沙漠之风无源而起，裹挟着寒冽，在基地里驰骋，亦在人耳边呼啸。
“什么，你想申请离开基地？”维特双手插在口袋里，黑色风衣直抵膝盖，他看向琅。
被风扰乱的银丝在琅眼前虚晃，他轻眯起眸：“是的，想自由点。”
“那你为什么还要特训？而且，还那么拼命。”
“兴趣而已。况且，一个能力等于没有的人，上层也不会要吧？”
维特挑挑眉，眼前的少年，想法似乎――很特别。
“今天上午，那家伙在一旁观察了你很久。等你走后，他跟我说，若不用能力，这基地里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而且，我想你也应该请楚上层来人的真正目的，
所以，你想要离开，在没被确定前，不太容易。”
捊了几下头发，琅索性转身迎风而站，他皱起眉。他确实没想到这点，自由，那只是对于大众化而言，特殊了的，谁都想据为己有，就像科学家一直渴望解剖外星人一样。
而他，已经引人注目了。
“没关系，你帮我申请就行了。”总要试一试，他使不出抑或是不能使出能力，这是上层一直了解到的。他相信这个机构不用无用之人，不养无用之人，时间一久，自然就会批准，只是不知这时间，到底会有多久。
“听说斯帕克去过上层？”离开前，琅问道。
“嗯。怎么？”
“为什么呆了一年就回来了，人品不好？”半是玩笑的语调。
维特笑笑：“你可别乱说。曾经和他相处过的那几个上层的前辈，可是对他赞誉有加。
不过他给我的印象吧，很虚。也许是不用讨好我吧。
怎么，相处得不太好？”
“不好。不知道你们看走眼的还有多少。”
“很不好的话……可以换寝室。”
“不用。你们可以多注意注意他，他很‘有趣’。”说完，琅便离开了。
维特有些莫名，但听琅这么一说，也听到了一丝弦外之音。
“Fuck！DNA难道没有用吗！还是不给我……”无其他人的小径上，斯帕克兀自低骂着，拳头时松时握，有些失控，“……该怎么办，没几天了，东西快不够了……”
“你‘特训’了。”角落边的一张桌子，坐了两个人――阿尔瓦和琅。
两人今来都来得有些早，算是不约而同。而此时，熙熙攘攘的食堂终于渐渐热闹起来。
琅看向阿尔瓦。
“我昨天在门口不小心听到他们在说。”
琅淡漠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我以为你不会去‘特训’的。”阿尔瓦有些激动，以及不满。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有想过借助琅的能力来摆脱斯帕克，但相处了这么久后他也真把琅当朋友，可令他有些挫败的是，琅似乎没有朋友。
“那当初我跟你说这事儿的时候你气儿都不吭一声，我还以为你‘特训’不了心情不好！”他还煞有其事地安慰，现在想来真是傻！
“不好拒绝你的美意。”淡然的语调，没有一丝内疚。
“……你，有种!”阿尔瓦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只卡出了这么三个字。
瞥眼四周，食堂已有人满为患的趋势，阿尔瓦又回过头，朝旁边的人问道：“你是不是童年不太幸福？”
正在吃饭的琅突然停了筷子。
“就是――有过什么童年阴影吗？”
琅侧头看向阿尔瓦，淡漠道：“为什么这么问？”
阿尔瓦干笑两声：“你不觉得你的人际关系有些‘脱轨’吗？”
见琅仍旧看着他，阿尔瓦补充道：“就是你跟人相处有问题。”
“搞好人际关系的最大好处就是使自己的潜在利益最大化。”没再看阿尔瓦，琅叉了一块肉，“我不弄好这个就是我不会吗？我只是不想而己。”
“……可为什不想呢？”
“那我搞好了关系，利益又有多大呢？”
“交朋友而已，为什么一定要扯到利益呢！”
“……你问的是人际关系。人际关系和朋友，不同。”
阿尔瓦愣了几秒，又道：“其实我拿你当朋友。”
放下餐具，琅掀起一侧唇角，面对阿尔瓦，伸手拍拍他的肩：“其实，我也拿你当朋友。若是有难，我定插刀两肋！”
阿尔瓦有些震惊，他第一次听到琅说这么“煸情”的话，感动还没来得及溢满眼眶，就见琅站起身，端好了手里的空盘子，淡淡道：“其实，我那只是为搞好‘人际关系’的‘官方话’，耳朵感动下就行了。”
言外之意――别想太多。这是在琅走开后，阿尔瓦脑中飘过的一段话。
暮色降临，小屋里，响起一道久等的电话铃声。坐在皮椅里的维特一手接过。
“维特长官，我去调了这半年来的监控，监控里斯帕克没什么异常，平时要去的地方也很固定，寝室、食堂、分配工地、澡堂……基本上就是这些了。”
“嗯，没漏掉什么细节吗？”
“哦，有一个就是他有几次、太概两三点钟的时候去过澡堂。”
“两三点……”维特皱了皱眉，“呆了多久？”
“二十分钟左右，应该是洗了个澡，他出来时衣服换了的。而且这个时间段也有其他人来洗，人不多，我问了几个，有些是睡不着了，有些是下午人太多不想洗或没洗成，而第二天最早供水的只有澡堂，所以就去了。”
“……嗯，就这样吧。谢谢你了。”挂上电话，维特一手放在桌上，半晌，从鼻中叹出一口气，“如果真是卧底，为什么又要回基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