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阮凡的话,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其中即有被淘汰酒店的唯恐天下不乱,也有馋嘴食客为一尝决赛菜品的小算盘。
胡高心中恨极,没想到临了还能碰上挑事的。
却不敢当着众人拂了阮凡的面,用眼神向评委会几个人征询意见,见他们几个点了点头。
“……呵呵,这位先生的提议很有道理。既然是决赛,当然就是两位厨艺最高的师傅间的角逐,让其他选手们上来品鉴他们的作品,再适当不过。一是让他们学习,二也好让他们心服口服。”
胡高嘴不饶人,用言语轻点一下阮凡。
阮凡脸上一红,却装作听不懂胡高所说。
“只是大家也看到了,菜品有限,大家上来品尝的时候,一定要遵守规则,浅尝即止。不然牛嚼牡丹,再好的菜肴被一两个人就瓜分掉了,难道还要再辛苦我们的选手重做不成?呵呵。”
下面的人轰然叫好,不等胡高再说,一下跑上去二三十人。
“哎——你们别急!既然决赛不由评委而改为你们来评分,就得先把评分的规则先说好了。这样吧,我们在二位选手的面前各放上一个篮子,你们在品尝完二位选手的作品后,觉得冠军应该是谁,就把自己品尝时使用过的餐具放到那位选手身前的篮子里,最后由我们公证人员对这些餐具进行清点,得出最后结果。”
“好!”
一群人哪里还有异议,早有人迫不及待抓起餐具,部分对着梅乡稻的鸳鸯五胗脍,另一部分对着白占机的八卦龙凤羹细细品味。
先尝了白占机作品的人,无不点头称赞,啧啧响舌。
“绝了!这位白师傅对味道和火候的掌控,完全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啧啧,确实,这味道,轻一份过浮,重半份太沉,能够把味道挑到如此鲜亮又不失厚重,这功力,没有天赋绝对达不到的!”
“咳咳,看来,这次的冠军,非这位白占机师傅莫属了!”
“……”
而尝了梅乡稻作品的人,却是一片安静,甚至连称赞和啧舌的声音都没有,一个个眯着眼,皱着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另一半人瞧着奇怪:“嗯?怎么了?这味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嘘——”
本来眯着眼睛的那位制止他发问。
“……”
问者好奇,也从梅乡稻的盘中夹起一丝来品尝。
唇舌相作间,蓦然感觉一种味道犹如银针般尖锐,直直刺中自己舌尖上的某个味蕾,炸得它瑟瑟发颤,然后把这种感觉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舌头上的味蕾如海底珊瑚般,在这种味觉感受中飘摇狂舞,并愈发魔怔疯狂。就在即将达到极致的时候,极致的狂躁突然就化作一片虚无,就像一艘万吨巨轮被瞬间分解成片片纸屑,飘渺零碎,每一个味蕾,都像一个分飞的小精灵,在幻像中淋着不断降落的味觉盛宴,陶醉迷失——
“怎么样怎么样?你怎么也睡了?”
旁边的人没想到这状态还会传染。
于是也尝了一口——
一个一个,场上越来越安静,到得最后,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咳咳,这位先生,不知道你对这道菜有什么评价?”
胡高作为主持人,当然不想让舞台冷场。
“啊?”
被问者如梦初醒:“我——我不敢评价!”
“……”
胡高好尴尬,只好问下一位。
“那你呢?先生,先生——”
“……我也不敢评价!”
被问者仍是一脸虔诚,然后恭恭敬敬地把手中的餐具放在了梅乡稻身前的篮子里。
态度很明显了。
“确实,我不敢评价!”
“我也不敢!”
“……不敢!”
所有人似商量好了似的,把手上的餐具一个个轻轻地放到梅乡稻面前的篮子里,那神情表情,如罗汉拜佛,百官上朝,生怕自己不够恭敬。
阮凡彻底傻眼,这帮人什么情况?突然就魔症了?
不甘心地把梅乡稻菜品中的最后一点残羹扒入嘴中。
……
好一阵沉默。
然后灰溜溜地从人群中退出,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不想服,可也不得不服。
这菜的味道,蒙特利亚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心底下纳闷:望金酒店的厨师和菜品自己也探听过不少,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物了?甚至暗暗琢磨着是不是有机会把这位蒙面六号挖到自己的酒店来。
“呵呵,看来已经不需要评委和裁判了,情况已经很明显。现在,我郑重宣布,此次聚花杯厨艺大赛的冠军是——蒙面六号,即望金大酒店的梅乡稻师傅!让我们祝贺他!”
“哗——!”
台下如雷般的掌声——
梅书记带头起立鼓掌。
然后是一帮官僚,再后面是各酒店的老总,最后,整个赛场的人全部都站了起来!
望金大酒店的几个老总,更是欢呼雀跃。
“夏经理!真有你的,这么个人才,你是怎么培养起来的?”
“就是就是!平时我们都没发现,你藏得也太好了!”
“……这次,你们可为我们酒店挣了莫大的荣光,回去,一定好好犒劳奖赏,哈哈。”
夏卓墨那个眉开眼笑,恨不能把老总们夸奖的话写下来裱在身上,看到咸不著也正看着他,夸张地竖了竖大拇指。这位小咸,真是自己的福将啊!以后得好好挖掘他身上的能量。
咸不著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现在只觉一身轻松。终于,一切都结束了,而且还这么完美。虽然过程中出现不少问题,但总算没酿成什么严重后果,以后,再也不敢这么玩了,要人命啊!
颁奖的时候,梅书记亲自给他儿子授奖——一块“人间绝味”的大匾。只见爷俩耳语几句,而后梅书记的眼光向咸不著看来,只是隔着太远,并不知道是何表情。
…………
聚花作为东道主,为这次的厨艺大赛备了晚宴。
咸不著正和夏卓墨他们坐一起肉麻着,没想到花总走了过来,礼貌地向在坐的几位笑笑。
“咸经理,梅书记请你和他坐一桌去,呵呵。”
“……”
梅书记?
咸不著有些懵。
这里这么多的老总和领导,怎么也轮不到我吧?
如果说这是冠军单位的殊荣,那也该是请大老总啊,怎么请上一个部门经理了?
其他几位老总也是面面相觑,各自心里有着自己的琢磨。
大领导有请,咸不著自然不会不去。
只是官僚们的酒席风格,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和兄弟间的喝酒吹牛完全是天壤之别。
几经试探和吹捧之后,咸不著感觉相当无趣,又不敢像上次那样疯狂转桌,只是闷着头,苦着脸,陪着笑。
他原以为,梅书记单独把他请上这桌,必定是梅乡稻在他面前说了他们的事,所以梅书记应该会对自己有所谢意。
但梅书记却提都没提,仿佛咸不著就是个普通的食客,这多少让咸不著有些小失望。
一心想晚宴早点结束,自己好早些回去休息,毕竟忙了一天,又是担惊受怕,实在是有些累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自己也能有表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