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幽界,白色阴阳尺。
已是另一个上午,雪未住,风未歇。天地依然白茫一片,寒风依然冰冷透骨。
风雪桥头,覆雪的石碑,冒着团团白气,那是飞舞的雪花在急速地融化,也是蓝色鬼火在炽烈地燃烧。
鬼火烧了一夜,此时依然在烧,石碑上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冰天雪地里的一团蓝火,成了一道独特景致。
风灵谷,一个背风的山丘脚下。
田无炎凭借着天赋异禀,伤势恢复得不错。被折断的手臂,已经能稍稍做些简单的动作。
他的三个家丁,用寻来的刀剑作为支架,用扒来的衣服作为顶篷,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帐篷。这帐篷用来遮风挡雪足够了,只是小了些。还剩下些衣服则做了四人脚下的垫子和腿上的毯子。
扒来的衣服很多,一共有几十件。因为除了他们四人,其余的人都死了。有的源于自杀,有的源于互相残杀,有的则是被家丁偷袭而死。总之都死了。三个家丁把所有人的衣服汇集到一处,足够他们遮挡风雪,抵御严寒。
帐篷早已被风雪覆盖,从上空俯瞰,就像一把雪里撑开的白色纸伞。
三个家丁分坐帐篷的三个方向,他们把双手抄进衣袖里,瑟瑟发抖。不时抬眼看看田无炎,鼻孔吐出的白气,不时扑到田无炎的衣服上。
田无炎则坐在中间,这里要稍许温暖一些。
帐内很安静,田无炎的心却不如何安静。天寒地冻,烟火全无,粮食尽绝,如何生存是个问题。田无炎在思考,三个家丁也在思考。
有个家丁曾经半开玩笑地说过:“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吃那些死人的肉。”
田无炎初闻此话,觉得恶心无比,想想都要吐。但渐渐迫近的饥饿感让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家丁不是在开玩笑,为了生存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田无炎曾亲眼看到一个家丁,走到一个雪堆前,扒出里面的尸体。那个家丁具体做了什么,田无炎看不到,他只能看到家丁的背影,而那个背影在那摆弄了很久。
田无炎看着摆弄尸体的背影,就像看到一个挖坟掘墓的食人鬼,心里不禁发毛。家丁好像在用剑撬什么东西,用刀砍什么东西。
最后,家丁好不容易搞了点什么东西下来,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当田无炎看着那家丁摇头时。那家丁忽然转过头来,向田公子笑了笑,好像知道田无炎再看他。
家丁的回首一笑,着实吓坏了田无炎,好像是再说:“你要吃点么?”
家丁又四处望了望,摇了摇头,随即走开。估计是因为尸体被冻僵,又无生火材料,让他无法下嘴。家丁离开后,田无炎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手掌和一截臂膀,这些都是从那个男尸身上砍下来的。
残肢慢慢被白雪覆盖,这给田无炎心里造成了巨大的阴影。
而那个家丁,此时就坐在田无炎的面前,这让田无炎内心无比煎熬。只见家丁吐出的白气,就像一道道剧毒的烟雾扑向自己,让田无炎感到比风雪更深的寒意。
家丁目光呆滞,不知在思虑什么,田无炎只觉得他们表情诡异,随时可能动手杀害自己。毕竟自己的肉是活的,是软的,肉身还没有被冻僵。
怎么办?这是一个绝境。
好像大家都在等待什么时间的来临。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田无炎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被白雪覆盖的帐篷,依然像一把白色的纸伞。
忽然。
白色纸伞的边缘,渗出了鲜艳的红色,就像一朵渐渐绽放的红花。
田无炎,抽出短刀,依次抹向三个家丁的喉咙,帐内挂起一道白刃旋风,只是一瞬,三名家丁悉数毙命。
他们耸拉着头,没有丝毫反抗的欲望,很快,田无炎被鲜血包围起来。热血散发的蒸汽稍稍打湿了面颊。
田无炎有些气喘,不知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因为恐惧。
他没有逃离现场,他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
接下来,会不会饿。。。。。。
。。。。。。
离渊。
时值上午。
长廊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喧场台上的画面,只见叶青四人正围着阴阳尺研究着什么,无心则坐在河边发呆,不时看看空中的日头。
昨夜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了喧场台上,因为那里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尸鬼斗。
也就是在昨夜,红色长廊里有人收到了一封信,传信人是个夜竹士兵。传信士兵没有被任何人发觉,传信的动作也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红色长廊还死了一个人,这人也是一名夜竹士兵,那名一直监视青山绿水一举一动的士兵。尸体被拖到了附近的草丛里,也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时离渊的红色长廊与之前相比,没有什么差异,唯独少了两个人,那便是青山绿水。也许他们是在所有人注目尸鬼斗的时候消失了,也许是在所有人极度困乏的时候消失了。总之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消失得无声无息。直到现在,也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所有人的视线和心思,尽数被喧场台上的画面牵扯着。
莫风的心思没有被牵扯,他的心思在城西的碎星崖上,在咫尺入目的化雨上。青山绿水则成了与金国马文斌一样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未再过度关注,尽管他们是屠戮城卫府的凶手。更何况监视他们的人也没有禀告异常。
此时小七身骑战马,背着玉阳子交与的方盒正赶向离渊长廊。
与他同行的还有世子莫钧。莫钧也骑着战马,身后跟着三千夜竹城近卫军,每个士兵都全副武装,一脸严肃。
龙五,月婆以及她的男童,则坐在一辆马车中,与军士一同赶往离渊长廊。
一路人马,一路前行,风尘滚滚,他们要去擒拿青国神将,化雨!
天照真人没在队伍中。
此时的他正在世子府开怀畅饮。没有人再苛求他什么,毕竟他已经将洛阳通往夜竹的星门封了起来。
世子府的后花园雅致优美,在花园中心处有座石亭。
石亭中摆着一张桌子,一张椅字,桌上满是美酒佳肴,美酒正是醉人心魂的仙人醉。天照真人舔着肚子,斜躺在座椅上,嘴里不停絮叨着:“好酒!好酒!”
他将服侍的下人全部唤走,只留下几坛未开封的仙人醉在桌上。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一会儿,天照真人已经将桌上的美酒全部喝完。
天照真人从昨晚一直饮到现在,还未曾休息,现在喝得心满意足,疲乏欲睡。别在他腰间的乾坤葫芦也不时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正当天照真人鼾声响起之际,石亭旁飞落两人,两人落脚时悄无声息,犹如枯叶落地。来人正是青山绿水。
两人一眼便看到了天照真人的乾坤葫芦。彼此相视一眼,点头示意。轻步摸向天照真人。
“来者何人?”天照真人的耳廓一颤,闭目问道,声音很是随意。
只听二人依次回答。
“在下张楚。”
“在下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