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人啊。”站在顶楼露台上看着自家女儿在楼下院子里追闹着的身影,孟长庭不住叹了口气:“还这么多人在,也不嫌丢人。唉。”
“别管那么多了,时代不同了。”在一旁的郭阳也探出头去,一见洛繁晨和孟秋雪那嘻闹的身影,顿了顿又接道:“你女儿可没看错人,洛繁晨这小伙子不错。”
“哼,就他?也不知道我女儿看上他哪点了?”孟长庭道:“我说老郭,你说你也是,要早点帮我找个大嫂,生个儿子下来,还轮得到他?”
郭阳笑了笑,道:“你知道的。”
“是,我知道。你那什么哲学理论嘛。”孟长庭插道:“你那什么狗屁理论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懂,什么彼所遇彼所见的。”
“呵呵。”郭阳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彼所见既是彼所遇。林肯的母亲说过,只要世界上还存在有一个奴隶,那你或你的子孙则必将成为他人之奴隶。时光轮转,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黑暗,只要你的子孙还在繁衍,那他们必将遭受你所见过的一切黑暗事件,哪怕你曾经位及天子,哪怕你现在富贾天下。”
“好了,好了。”孟长庭一摆手道:“说不过你,我只知道老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可想不了这么远,反正因为受不了儿孙遭难,干脆不生,我也真是服了你了。”
“光说我,你呢?为什么不再娶一个?”郭阳说出这话来,忽然觉着整个露台都安静了。
孟长庭凝视着远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久,才回道:“我只是个商人,可能比你更现实吧,痛了一次就够了。”
“对不起。我”没等郭阳说完,孟长庭忽又露出一副笑脸自嘲道:“说不定早和你认识几年,我也是个丁克呢。哈哈哈。”
“给我过来。”洛繁晨终于被孟秋雪堵在了一间房内。
“雪儿,我的好雪儿,我错了还不成吗?”洛繁晨见避无可避,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乖乖地认错道。
“好。”孟秋雪涨红了脸,道:“就放过你一次,不过,你可要给我说清楚了,我爸他到底说什么了?不许再骗我了。”
“好,好。”洛繁晨上前牵起孟秋雪的手,道:“我们出去说,躲在这房间里,外头的人还以为我们俩在这干什么好事呢?”
“好事?”孟秋雪闻言一脸呆萌,等她红着脸反应过来,已被洛繁晨带到了厅中,见周围不少人,不便发作只好暗地里偷偷地狠狠扭了他一下。
“哎~哟。”洛繁晨没忍住痛,叫出声来。
看着这对小情侣,周围的宾客也大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都偷偷地笑着,却不点破,任由他们胡闹。
只是在一个角落却传来一阵幽怨的眼神,不一会,一个红衣女子便向着院外隐去。
“我要你死!”高脚玻璃杯在她手中断成了两截,在地上摔的粉碎。
“咦?丁一七哪去了?好半天没见着他了。”洛繁晨挽着孟秋雪在一层和院子里来回走了两圈,也没见着丁一七的身影。
“快看,在那呢。”
洛繁晨循着孟秋雪的叫声,抬头一看,果然,丁一七正自二楼的楼梯慌慌张张地走下来。
“小七。这里。”
丁一七一听见有人叫他,显得更加慌乱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面对洛繁晨的询问,丁一七摇了摇头,反挤出一副笑脸,道:“没事。”说着又看了眼孟秋雪,结巴道:“我还有点事,要回去一趟。那个,那个电炉子没关。对,是。”
“好了,别来这套。说,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洛繁晨身子一挡,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哦,你偷东西?”还是孟秋雪眼尖,见丁一七一只手紧张的插在口袋里,确实像藏了什么东西。
“嘘。”洛繁晨敢忙制止住孟秋雪,将丁一七拉到了一间房内。
“小七?你不是吧。”要是说丁一七偷东西,那打死洛繁晨他也不信,可眼前这丁一七的举动?
好在没等他再开口,丁一七就将口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一张相片,准确的说是一张七寸的旧相片。
相片上是两个少年,站在一间老旧的派出所门前,看着像是两兄弟,都乐呵呵地摆着POSE,看着十分阳光有朝气。
偷一张相片?洛繁晨更是不解了,用手指向照片中的一个少年弱弱地猜道:“这是你?”
“不。”丁一七将相片翻转了过来,后面是一排英文和数字。
“档案室的编号。”丁一七冷静地说道。
“档案室的编号?你是说?难道你还在查?”洛繁晨这才有所警觉,怒道:“我都说是巧合了,人家这都退休了,还查什么查,快把相片放回去。”
要在平时,这洛繁晨都气成这样了,那丁一七一准就犯,可今天,他却像变了个人似得,两眼坚毅地盯着洛繁晨,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给我。”洛繁晨真急了,伸手就去抢。
刺啦一声,相片被撕成了两半。
丁一七看着手中攒着的那半张相片,不敢相信似得盯着洛繁晨,道:“阿土,你变了。你不再是原来那个嫉恶如仇的洛繁晨了,你现在只想着你自己,你只想着娶了门外这富豪的千金,过你的富豪日子。好,很好。”
丁一七将手中的半张相片狠狠地抛向洛繁晨,吼道:“给你,从今天起,你再不需要我这样的小警察了,你去找你的局长大人吧。”
“小七,不是的,你听我说。”洛繁晨真是有苦说不出,其实丁一七说的也没错,自己确实是想摆脱过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可是。
乓的一声,容不得他解释,丁一七夺门而去。
“不是那样的。”洛繁晨捡起两张破碎的相片,一脸颓废地坐在沙发上。
“晨,这是怎么了?小七他?”进门来的孟秋雪见情形不对,以为是哥俩吵架,倒也没十分在意,走到洛繁晨身边安慰道:“兄弟之间吵两句有什么大不了得,看你这样子,咦,这不是郭伯伯和他哥哥的相片吗?”
郭阳还有个哥哥?
洛繁晨一惊,将诧异的目光投向了孟秋雪,这警局里可从来没有人听说过郭局还有个哥哥的。
“怎么了?”孟秋雪倒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秋雪~~”
“好了,好了。我说给你听就是了。我也是听我爸爸和郭伯伯闲聊的时候听到的。不过可说好了,不许往外说。”
“是。”得到保证之后,孟秋雪这才开口接着说道:“郭伯伯本来有一个哥哥,从小立志就要当警察,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坐牢了。听说后来。”
“后来死了。”门忽然开了,郭阳走了进来。
“郭伯伯。”孟秋雪低着头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洛繁晨一眼,羞愧地跑出屋去。
“郭,郭局。”洛繁晨也大感意外,敢忙站了起来。这在背后嚼人家的家事,那可不是正人君子干的事。
“我都说了,今天没有局长。”郭阳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是,郭叔叔。”洛繁晨又坐了回去,手上紧张的搓出汗来。
郭阳搬了张凳子,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看他手中那撕成两半的相片,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都知道,本就没有什么可瞒的。不过既然你忘了,我就再说一便吧。”
“可是,局,郭叔叔。”洛繁晨还是觉着很不好意思,起身想辞,又被郭阳按着坐了回去。
听着郭阳开始叙述往事,洛繁晨倒也不便离开了。
“以前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小时候,我什么都要和他比,可他总是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他总是笑着对我说,我小,要是跟他一样大,保证比他还强,可是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比他晚出生了几分钟而已。”郭阳脸上灿烂了起来:“那是最美好的回忆了。”
“可是后来,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是超不过他,终于有一天,我放弃了,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我变坏了,我堕落了,那样的我才能有超越哥哥的一面。”郭阳的表情突然痛苦起来:“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下着雨,我被几个对头埋伏了,当时我头上流着血,我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突然,我发现地上全是红的,我哥护着我,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对面地上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
“我哥就这样被判了十年,他笑着对我说,十年很短的,他要我答应他,再不能和那帮混混在一起了。我答应了,我也做到了,我很努力的学习,每次去看他,他都会笑着夸我。可是,也就是我考上警校的那一天,我去看他,却再也没能看见他的笑脸。他在监狱里被其它犯人打死了。”
“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从那以后,我发誓只替我哥活着,我要完成他所有想做的事。直到遇上了你?”
“我?”洛繁晨一呆,却又答不上话来。
“是的,你。”郭阳眼中忽然闪现出一股狂热来。
这眼神,洛繁晨见过,那晚在普济寺中,在那群青衣居士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