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燕京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杨建业坐立不安得靠在沙发上,香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换着。记者招待会的新闻才刚刚在电视台上播出,春风满面的他口口声声说下次带病患出席的话语也还历历在目。
‘莫小英,我看你这个护士长是当到头了。’杨建业站起身来,气得直发抖。不过牢骚归牢骚,眼前最重要的是接下去怎么办,至于莫小英,哼!以后有得是时间修理她。
杨建业走到窗边,俯望着院内的花坛,‘还有三天,下一场记者招待会就要开了。怎么办?通知媒体,就说人跑了?不行。我杨建业把病人给医跑了?笑话。’杨建业不停摇着头,又不停点着头,整个脸孔充满了痛苦,他那标志性的笑容也早已不知所踪。‘咳咳。’屋里的烟味太重了,杨建业打开窗,将手里的烟头狠狠得扔了下去。
一点火星划过医院大楼,在院内的花坛上溅起了一珿火花,照亮了两个黑影。
“这一次,一定要让他死透。”声音冷得像来自地府的幽灵。
翌日,日上三杆。窗外海浪拍打着沙滩,偶然还传过一两声海鸥的叫声,而顾少龙则还沉浸在甜甜的睡梦之中。不知是因为太累了,还是这高档的床睡着舒服,反正他已经好久没有尝试过这么深度的睡眠了。
‘笃笃笃’传来一阵敲门声,顾少龙一个冷子坐了起来,身为特工的他,早就应该在门外的脚步声中醒来,看样子,这一世想靠武力混口饭吃是办不到了。
门开了,一个佣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衣服:“顾先生,老爷请你过去。”
白衬衫,西服,西裤,倒也合身,只是穿着这么正式的服装,顾少龙多少有些不太习惯。
走道两头,依旧各站着两个保镖,不过对此,顾少龙倒是很不以为然,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我家出现这么一个说胡话的疯子,只怕也早已将他打发出去了。对此,顾少龙心里还是对孟长庭心存感激的,只是,不知道那件事,他弄的怎么样了。
前面佣人带路,很快将顾少龙领到一间厅里,看里面的摆饰有些古怪,但因为厅中那张长长的餐桌,我们就姑且称它为餐厅吧。
餐桌两头各摆着一付碗筷,孟长庭远远的坐在另一头,示意顾少龙在对面坐下。虽然顾少龙心里很急,但见得孟长庭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倒也安稳下来。
待他坐定,佣人便开始端上早餐,有牛奶,面包,干奶酪,鱼子酱,培根,等等,这些还只是西式的,还有中式的豆浆,包子,大饼,油条啦等,反正是稀里哗啦一大堆。
顾少龙见孟长庭动筷了,也不客气,就自顾自吃起来。估记是太饿了,必竟他从昨天中午开始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不一会,顾少龙就将桌子上的东西吃了个十之八九。
顾少龙吃饱喝足,还拿纸巾擦了擦嘴,抬头看时才发现孟长庭面前的碗筷早已收拾停当,换成了一包厚厚的文件袋。没等顾少龙开口,孟长庭已先开口说道:“顾先生,首先谢谢你昨晚救了小女。”孟长庭见顾少龙想插嘴解释,忙一摆手阻止了顾少龙,接着说道:“至于你昨晚所说的过往,老实说,我个人是一点也不信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救过我女儿一回。我孟某人,也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总之,此事之后,我们两不相欠。”说完,手按在文件袋上用力一甩,将文件袋送到了顾少龙面前,又接着说道:“南海舰队里面有我不少老朋友,说实在话,有些人名你也没说错,只是,有很多事情和你所说的并不一致,比如,顾少龙根本就没死,他还好好的在部队里集训。”
顾少龙闻言身子一抖,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证据就在你面前的文件袋里,你可以自己慢慢看。”
文件袋里是一叠资料,面上第一张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履历表,五寸照下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印着三个字--顾少龙。
“不,这不是我,我才是顾少龙。”顾少龙神情有些恍惚,接着翻了几页,也全是顾少龙的个人简历,包括他从小在哪家孤儿院长大,几岁参军,几岁得奖,几岁进入南海舰队,全都一字不差,唯一不对的就是那个人。
“不,不。我才是顾少龙。他不是,他不是。”顾少龙将资料扔回桌上,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对,还有思雨,思雨她一定认得出我的。”
“你说的是---徐思雨?”孟长庭提示道:“她的资料在最后一页。”
顾少龙怀着一丝希望,重又拾回资料,抽出最后一张,上面却又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头像:“不,她也不是思雨。”
孟长庭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孟某人骗你了?”
顾少龙随手一甩,将资料扔的满地都是,恶狠狠的对着孟长庭吼道:“是的,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骗子,这些资料都是假的。”
“顾先生,请你冷静一点。你还记得昨晚你说过的话吗?你说如果你是我,也一样会认为自己疯了。昨晚你还请求我,就当你是疯子,让我帮你办一件于我无害的事,所以我也做了。那么现在,你也当我是个骗子,想一想,我又有什么理由要骗你。”孟长庭说的字字在理,顾少龙一时呆在原地,嘴里嘟嘟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孟长庭略带惋惜的叹了口气:“我看,这事就。。。。”
“等等,这个人我认识。”顾少龙突然眼前一亮,从地上捡回一张纸来,像是捡到宝似得叫唤:“他,我认识,他是我的指导员。白起凡。”
“南海舰队总参谋长白起凡?好,很好。”孟长庭顿了一顿,看着顾少龙说道:“相信他的声音,你一定能听得出来,对吧?”
顾少龙狠狠的点了点头,耳边传来孟长庭那一字一矶的话语:“那如果,他也不认得你,你该怎么办?”
顾少龙沉思良久,终于不情愿的说道:“那我只怕真的是疯了。”
“好,既然是这样,那我打个电话给他。不过,你要答应我,必须冷静。”孟长庭看着顾少龙,直到他完全冷静下来,这才掏出一部手机来,嘴里还不忘交待了一句:“这全是因为我女儿。”
是啊,孟秋雪呢,一早都没见过她的人影。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顾少龙的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在孟长庭的那部手机上了。
“喂。”电话通了,孟长庭故意按开了免提,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喂,白指导员吗?是我,我是顾少龙。”顾少龙着急着表明了身份,不想对面却呵呵的笑了起来。
“老孟啊,你别开玩笑了。有事说事,我忙着呢。”原来顾少龙的指导员,现在南海舰队总参谋长白起凡显然对刚刚的声音没有任何印象。
“是我顾少龙,撤离编码ZX171966.”顾少龙仍不死心,也不管有外人在场,直接抛出了他特用的撤离码,不曾想对面却传来白起凡愤怒的声音。“你谁啊,老孟呢?我告诉你,你马上让他接电话。他要是有什么事,你小子这辈子就算玩完了。你知道我是谁不?”
“嗨,白老弟,别发火,我在,我在。”孟长庭敢忙关了手机免提,走到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聊了起来。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白起凡根本不认识他。顾少龙呆呆愣在原地,手里那张白起凡的资料也落在了地上。他就静静的站着,以至于后来孟长庭和白起凡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他全然没有听到,也根本不想去听。
“喂,顾先生。”孟长庭打完电话,手里提着一件病号服来到顾少龙身边轻声安慰道:“你呢,也别多想了,其实我一早就联系了你原来所在的医院。我呢,答应你的,能做的都做了。接下去,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不过,我希望你也别太难为自己,去了医院,好好配合治疗吧。”
孟长庭说完,见顾少龙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禁不住惋惜的说道:“走吧,相信医院的人在门外也等了有一阵子了。”说着使了个眼色,站在两边的保镖,就上前准备将他架走。
“不用,我自己会走。”顾少龙万念俱灰,挣脱开左右,向门外走去,走到餐厅口又转过头来,深深的向孟长庭鞠了一躬,发自内心的道了一声:“谢谢。”
风景还是原来的风景,赏景的心情却早已不在。顾少龙一行人下得楼来,门前早已停着一辆救护车,三五个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则在门口着急的晃动着,一旁还站着一个中年老者,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珠,竟然是燕京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杨建业。
“咦,杨院长?你怎么来了。”电梯还没停稳,陈伯就一脸意外的赶上前去。
杨建业标志性的笑脸上略显一丝尴尬,目光移向走下电梯的顾少龙,答非所问道:“他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怎么会。倒是杨院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好歹进去喝口水啊。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非要骂我不会待客了。”陈伯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这门卫没给通报?”没等杨建业回答,陈伯已朝着岗亭大声叫道:“李四,你给我出来!”
“哎。”名叫李四的保安一边应着,一边顶着他那颗大光头,火急火撩得跑了出来。
“陈总管。”看着陈伯那不太和善的目光,李四心里多少有些发怵,这陈墨白心里可容不下一粒沙子。莫不是上个礼拜在岗亭里喝酒的事被他知道了?
陈墨白指着李四的鼻子骂道:“你怎么回事?还想不想干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李四闻言万分委屈地抬头看了一下杨建业,心里暗道,这不就是一个医生吗?我哪知道他是谁?不过这话也不好明说,只得不动声响的站在原地,好在陈墨白并不是说他喝酒的事,心中倒也放下了那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