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似剪刀,过了三月,天气开始转暖。树木开始争相报春,枝上的嫩芽,冒出骨朵,鸟儿在天空翱翔,生命在枝头绽放。
由总队领导批示,教导大队将选拔一支特勤队,人员从我们整个机关选出。特勤大队长由老熟人闫兵担任,教导员殷明达,是位年过四旬的老男人,我们称他onlyyou。冰块脸,头发稀稀疏疏,总是油油腻腻。笑起来假情假意,讲起话来咬文嚼字,开起会来,没完没了。部队里像他这样的文职干部,都爱将大道理,而他喜欢没完没了的讲道理。
特勤队下设一位中队长,两位分队长,两位导员,两位参谋。每个分队由四个班组成,每班七人。主要进行特种作战科目与学习,例如,单双杠一到七练习(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跟特种训练有什么关系,但这也是训练科目中的一项)投掷手榴弹,枪械的分解与组装(其中包括,95式突击步枪,92式自动手枪,KBU-88狙击-步枪),徒手格斗,一招制敌,防爆演练,心理行为训练,攀登,看图识标,地形勘察.............等等。
我们白天进行科目的训练,到了晚上,进行不间断的体能强化训练。老兵们个个坐在床头,一人一个的盯梢。班长趴在床头摆弄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姘头,晃着脑袋傻笑。我们新兵像烤炉里的鸭子,被退去了皮毛后,只能从身体里不断的吱吱冒油。当汗流干了,挥发出去,只剩下满身盐巴,这时候,洗漱的哨声才肯吹响。
那段时间,我总会想起新兵连的班长。话说,他是一位只会对姘头说实话的人,我早该看破这点。下连队的前一晚,或许我们的去留,他早该一清二楚。可他居然能在我面前,一本正经的说:“被子要绑紧了,东西要装全了,这任重道远的,小心半路被子散了。”我信以为然,收拾妥当,整装待发。看着下支队的车,一辆辆开走。我们三个,却走了不过百米的距离,就算下连队了。后来,才发现!我与他的姘头都在特勤大队,而他调到机关中队给领导开车。
那是一天中午,我吃了午饭往回走。他刚从机关大队楼里出来,我远远的看见他,喊他:“班长,伪军班长。”
他寻声看见是我,满脸激动的走上前来,满脸嬉笑的说:“林佳诺同志,怎么样,怎么样,连队的生活不错吧?班长我可想死你了!”
我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骗子,比新兵连还特么累。”
他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说:“这才叫部队生活嘛!你应该,过的再苦再累就当自己是窝囊废,再累再苦就当自己是二百五嘛!如若不然!”他顿了顿又说:“你难道想像刘耿那样,去总队后勤部养猪不成?”
我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问:“刘耿怎么养猪去了?”
张班长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嗯,养猪好哇,养猪不用训练。当兵两年都养猪了,在家养好不好?没办法,我是真帮不了他呀。”
我看着他满脸的无奈,从我的身边走过。我刚要在说什么,却感觉喉咙被卡住了一样,什么也说出来。我在心里骂道:“他果然只会对姘头讲实话,他肯定是说的假话,我才不会相信呢!”我脑子里一次次的联想,刘耿拎着甘水桶,在猪圈前吆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两个月后.....................
也不知道是国家照顾,还是部队的支持。总队机关大楼后侧的荒地,被夷为平地,建起了军区家属楼。与梦市边防总队大楼之间,只隔着一条小河。小区右临卫校,左面是一片还未开发的荒地。天干气躁时,大风起,尘飞扬,人人灰头土脸。赶上阴天下雨,路上流淌着黄泥水,从道路蔓延进小区,到处一片汪洋泥河。
从边防总队后楼,出了小门走过石桥,在过了一道开关闸门,就是小区内。里面的树木,有秩序的规划成一块块绿地。八栋二层别墅,被绿地簇拥在树林间。每栋别墅的半径内,都圈成了独门独院,用木栅栏围住。孩子在别墅前,肆无忌惮的乱跑,女人们在不到一平米的菜园子里忙活。狼狗在别墅前挺直了胸膛,耀武扬威的摇晃着尾巴。
在往前走就是住民区,九栋七层楼房,并列三排,平地而起。中间绿化带种满针叶草,中间夹杂着几颗银杏树。小区四周用石墙围住,石墙上铁棍驻进水泥里,上面拉起不规整的铁丝网,小区的每个角落里,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我们一行八人,由胖坨坨老兵带队,打包好行李,坐上了军用依维柯。一路无红灯,半小时后就到了小区门口。车从左侧大门,开进了军区家属小区里。门岗站了一位老兵,举手向我们敬礼。车鸣笛回应,留下一屁股尘土给哨兵。
车在第三个玻璃窗前停稳,胖坨坨从副驾驶下来,拉开后门,我们排队下车。我们自成一队,跟在胖坨坨老兵身后走进室内。刚拉开门,对面便有一阵猛风吹来,只感觉门从我们身后,咣当一声撞在了门框上,我们齐刷刷的转过头去。门外正值晌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外面刮着北风,头上顶着太阳,嘴里难免灌进沙子。我开始想起刚进小区时,门口岗楼站着的老兵,心中莫名暗爽。转念又想,我们被派来这里,不也正是为了站岗,看家护院吗?那跟保安有什么区别,我想不出个所以然。
一位矮胖的士官,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径直向我们走来。环顾这个房间,总共有四道门,进门的左右各有一张木门,对面向里延伸出一个小走廊,通向库房。向右,有一道小门,矮胖士官应该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因为,他胸前系着一条围裙,手里拿着铁勺,我猜想那里是厨房。从肩章可以看出,是一位二期士官,服役期最低不少于八年。他边靠过来,边呲着不整齐的门牙说道:
“都吃饭没?来来,背包放屋里。先吃饭,先来吃饭。”说着他拉开左边的木门,把我们引入屋里。
胖坨坨高出他一个脑袋,立在士官的一侧,含着胸,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士官问:“我们都睡这里哦?”
从士官说话的口音,不难听出他是SD人,他带着一点家乡口音说:“也不全是,除了这个下铺和那个上铺,其他的床位你们可以随便住,那个上铺是总队长公务员睡的床。”屋子里共摆放了五张铁床,基本没有其他摆设,墙面上刷着奶白色墙漆,水泥打的地面上,到处可见灰尘。他手指着门口第二个床位的上铺,我们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床铺上军用被子套上了白被罩,平盖在褥子上,床单也没铺,靠近枕头的地方,摆放着几本书,我看清最上面那本书的名字(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下面的却被枕巾挡住,看不出个大概。我正试想着,总队长的公务员,那应该是多了不起的人物,不禁又联想起我新兵连班长,曾给教导队参谋长做过公务员,那还牛B哄哄的一天,人家整个省军队老大的公务员,那不得飞上天了?人越是好奇,心中难免越想见到此人。“这个下铺是我的,我一般也不怎么在这住。只是偶尔,在这睡两晚。大家赶紧收拾,收拾妥当,大家吃饭。”士官坐在门口第一张床位上,呲着门牙看着我们。
胖坨坨老兵,在连队时就很照顾我。总是怕我跑步太慢,所以追在我后头边跑边骂。体能训练时,生怕我不尽兴,一组一组的逼着我做。这次又特别的照顾我,把我安排在士官的上铺,总队长公务员的隔壁。我真应该,做梦都感谢他八辈子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