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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处心积虑

此刻已过午时,宅地上的众人早已吃过午饭,李瓜果三人遂与刚迁移来宅地的众人一同去大道中间的饭棚吃午饭。为解决欧阳无笛手下五十余人的吃饭问题,李瓜果吩咐工匠带领众人仓促地在大道中间起了一座大饭棚,此棚一次可容纳七十余人就食。

李瓜果三人走至饭棚靠外的长窄桌前,一甩袍角坐在条凳上,管饭棚的老妪忙不迭地端了一笼热气腾腾的蒸饼放在三人面前,尔后是一大碗大豆饨猪肉条与三碗香气喷喷的猪骨头汤。而刚下船的众人则在灶台处排队领取同样的饭菜。

李瓜果素日极少在宅地吃饭,看着眼前与鬼宅吃的一样的饭菜,心中正纳闷饭桌上好似少了某样东西的时候,韦德道朝着他三人走来,手里拎着一个小罐子。看到韦德道拎的小罐子,李瓜果才明白饭桌上少了沾猪肉条吃的果酱。大唐人称果酱为橙齑,因其乃橙子捣烂制成而得名。

李瓜果且用筷子将小罐子里的果酱放到罐盖上且道:“兼之,送你果酱为何不食,莫非此酱不合你口味?”

韦德道亦坐在条凳上看三人吃食,听闻李瓜果此言,摆手言道:“非如此,兼之知其乃好什物,是故舍不得食,今见你来宅地就食,便借花献佛。”

李瓜果大手一挥,言道:“诶,区区一什物,何必敝帚自珍,待李叔下次过来时,我教他给你捎带七八罐果酱。”

韦德道诚惶诚恐,言道:“兼之何得何能,承蒙瓜果如此厚爱。”

李瓜果夹起一块猪肉条,沾了果酱后放入口中,且咀嚼且道:“好教兼之知悉,今日我三人在山中试炸,所携炸天雷具响,且威力惊天地泣鬼神。能取得如此傲人的成绩,若论首功,非兼之莫属。炸天雷之鼻祖,兼之当之无愧。”

吴应雄与欧阳无笛且食且点头附和,韦德道满脸通红,摇头如泼浪鼓,言道:“兼之愧不敢当,制火药乃炼丹人必学之技,我不过是按你吩咐,将硝、硫磺与木炭按一定比例混合成黑火药而已,且此三样你早已备好,我只是举手之劳。今日我在家中捣鼓水泥,听到远处有闷雷响,心中暗自纳闷。待看到你三人回来时,我赶紧过来意欲探个究竟,此刻听你所言,果真是炸天雷轰炸之声。为此,兼之感到万分羞愧,枉我跟随恩师炼丹数十载,竟不知将这三物按最佳比例混合而成黑火药,倒是你不谙通炼丹却深知其理,兼之受教了。”

李瓜果谦虚道:“我虽备有配方,知晓黑火药原理,但耗费数月光阴亦未做出黑火药,倒是兼之一昼夜间便可调配出来。是以理可一日学到,但本事却是终身之所学。玻璃与水泥亦同理,日后瓜果还得仰仗兼之制作出此两物来。”

韦德道赶紧表态:“瓜果所托,兼之自当尽力而为。我观玻璃与水泥亦不难调配出来,只需康之按配方图寻来矿石,我便可以按你所写的方法调配出来。但倘若意欲大量制造,恐怕所遇到的困难为数不少,诸如采石、粉碎石、拌料、烧窑等。”

李瓜果对此早已胸有成竹,当下对唐康之言道:“如今咱有了黑火药,何愁采石,凭黑火药的威力,开山取石犹如囊中取物。这两日咱宅地增添五十余人,正好举众人之力制造史无前例的大水车,若大水车造成,则粉碎石与拌料易如反掌。至于烧窑之处,我本意欲在宅地后的半山腰建造,但恐日后烧窑所升起的浓烟熏到山顶的学堂,复又考虑到为今宅地徒增五十余人,众人终日居住作坊亦非权宜之计,故而我打算在半山腰另建高楼,好教暂居作坊的众人有个固定的居所。如此安排半山腰空地之下,烧窑处所只能与冶铁处所合二为一,便选在宅地附近的河畔上。”

言及至欧阳无笛的众乡亲,李瓜果不由得对欧阳无笛关心地说道:“今日琐事缠身,忘记问昨夜在作坊暂宿的众人是否睡得安稳,无笛作为众乡亲的首领,自当替我向众人嘘寒问暖,倘若众人有何困难,尽管提出,瓜果自当尽绵薄之力给予解决。”

欧阳无笛闻此言,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对李瓜果拱手感激道:“无笛代众乡亲感恩瓜果眷注甚深。教瓜果知悉,昨夜众乡亲一夜酣睡至鸡鸣,众作坊虽小,但能遮风挡雨,较老巢里的茅草庐不知要强至几何,更何况,作坊地上辅有一层麦秸,麦秸之上有麦秸席,尚有布衾可盖身,门旁更有火炭炉暖屋。作坊如此暖和,以致众乡亲夜半皆舍不得离开去出恭。即便作坊内空无一物,一日得食两餐的众乡亲亦觉得作坊内暖如阳。有鉴于此,无笛与众乡亲自当誓死追随瓜果,定当不辜负瓜果救苦救难的大恩。”

李瓜果摆手言道:“无笛言重了,我请众乡亲迁来宅地,替我采冶铁、造水车、做手工活等等,乃出自一片私心,但你今日如此言语,教我羞愧难当。”

吴应雄开口道:“私心也罢,旦凡教贫苦百姓有个栖身之处,又教其食得果腹,对贫苦百姓而言,亦是个天大的恩情。哎,莲杰!先给我一睹为快!”

原来李叔拿了一把弓弩过来给李瓜果检验,见吴应雄言语,便默立在他身旁,此刻见吴应雄这般说,李叔便将弓弩递给吴应雄。

吴应雄乃习武之人,又曾领过兵马,自是酷爱兵器,是以弓弩一到他手上,他便自观自抚,口中啧啧称赞。

眼见吴应雄如此,李瓜果只好对李叔说道:“李叔,弓弩的钢弓何时铸造好的,如此重要的事情,周师傅何故不提前告诉我。”

李叔言道:“今日你三人外出试炸之际,周师傅历经百般回火试验,终于铸出适合做弩弓的钢板,他寻你不着,便将钢板交予我。我自知你急用弓弩,是以自行安排人手组装弓弩,适才方组装好,便取来给你定夺。”

吴应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未能将弓弦拉到位,当下满脸通红的说道:“此钢弩弩弓的拉力不下百石,威力霸道固然极好,但拉不开弓弦岂非无用。”

李叔从吴应雄手中夺过钢弩,说道:“应雄,待我演示一番,让你长长见识。”言尽,李叔用小腹抵住弩身,右手熟练地将钢弩的望角往后一扳,尔后扳开折叠在弩身右侧的曲柄,随之用尽吃奶的力气摇曲柄。弩弦本身拴有两根绳子,两绳的另一端绑在弩身末端侧边的两个小轱辘上,而摇曲柄便能带动两个轱辘转动起来,于是两个轱辘将绳子愈卷愈短,弩弦被绳子拉至弩机位置后便被弩牙卡住。在钢弩蓄力待发之际,只需将望角扳回原位,便可断开轱辘与摇柄的连接,因而望角不仅起到瞄准的作用,还起到了保险的作用。

看着比自己整整瘦小一圈的李叔三下五除二便能将弩弦拉到位,不知晓杆杠原理的吴应雄心里不是个滋味,见李叔腰带系有装着弩箭的箭筒,遂站起身来一把将钢弩抢到手,随即取箭装在钢弩的箭槽,右手往前一推望角,朝着一丈余远的宅院厢房的侧墙,指头一勾。

嗖!随着一声箭响,箭射入了砖墙,兀自不停地左右颤动。众人忙不迭地跑过去查看,两尺来长的砖头竟被弩箭射入过半!竟连设计这款钢弩的李瓜果不禁为之瞠目结舌,吴应雄将钢弩交给李瓜果后,赶紧去拔箭,奈何弩箭头没入砖头稳如泰山,吴应雄只好将箭身折断,尔后对众人挠后脑用以表示歉意,乃因始料未及钢弩有如此威力而做出了鲁莽之举。

李瓜果抚摸着钢弩对众人说道:“此钢弩虽比唐军时下使用的牛角弓弩小一圈,但较之威力,二者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咱的钢弩在任何环境之下皆可使用,而牛角弩弓则不然,遇到骤寒骤热的天气,抑或是处于阴湿的环境,牛角弩弓上的牛角与筋便会发软,变脆,龟裂。”

吴应雄接过话说道:“瓜果所言甚是,犹其是在北方的大寒时节里,无论是弓弩抑或是弓箭,拉开弓背之后,弓背骤然而断乃寻常之事。但不知时下造好了几把钢弩,我已迫不及待地想拿此宝贝去厮杀一番。”

李叔总管此事,闻此言,对众人说道:“瓜果前日方通知我等加急赶制出一批钢弩,是以这两日周师傅不赶怠慢,几经回火测试,今日方铸出弹性十足的钢板。据他所言,至明日便可铸造出二十余根钢板,而钢弩其它部件早已做好,钢板造好一根便可组装成一把钢弩,不出所料,明日便可组装好二十余把钢弩。至于弩箭,时下即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李瓜果接话说道:“今日炸天雷业已试炸成功,李叔可吩咐下去,至明日务必制作出一个如竹枕般大的火药包,若干个铁制的炸天雷,至于竹制的炸天雷,多多益善。”

李叔点头道:“莲杰自当按瓜果吩咐去办,亦会督促众人办好此事。我观诸般材料皆备有,此事亦非难事,瓜果大可静待佳音。”

李瓜果一拍大腿言道:“甚好,只需明日万事俱备,后日我等便可杀向柏林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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