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远这时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决定出去看一看,要找那些道貌岸然的给算算帐,给某些人一些教训,让某些人血债血偿。
崔道远吃过冲动的亏,所以这时候他并不急着出去,而是要等那个给他送饭的小道童来。这些天来他跟这个小道童的关系已经处得比较融洽了,他只是打算让他帮忙给自己指一下路而已。可是他左等右等也不见那小道童到来,看看天已经快黑了,崔道远有些着急,就掰开门锁,走出柴房向前面走去。
崔道远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人阻拦,这道观里的人似乎都不在了。崔道远一步步谨慎走来,走过一段时间,已经走到道观门口了。这时他才看到门外站满了道人,这些人排成阵势,正在凝神观战。崔道远顺着众道士的目光看去,原来紫元真人正与一个人打斗。
崔道远不想打草惊蛇,见两家斗得正酣,心想由你们斗去吧,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斗个两败俱伤,我倒好从中取事。他便索性纵身上了道观大门的牌坊,往门匾后一坐,拿手轻轻把门匾掰下一块儿来,这下视野正好,又不会被人发现。
紫元真人剑法绵密,深得内家剑法精髓,剑光如同一片白云,时而吞吐,时而伸缩,把对手的兵器紧紧的缠住了。
与紫元真人对阵的是一个黑面大汉,手中使一条熟铜棍。看到对方的兵器,崔道远不由得一皱眉。原来棍属于长兵器,在两军对阵的时候,棍能起到扫打一大片的作用,威力十分大,但在单打独斗中却很少使用。武林高手过招更是很少用到棍,因为即使胜了,也会被人说占了兵器的便宜,胜之不武,很多高手宁肯在兵器上吃点儿亏,也不肯被人落了口实。少林僧人爱用棍,但是少林派的高手却喜欢用掌法与人对阵,真正用棍的时候也很少。所以,高手很少用棍,用棍的一般都不是高手。
可是,这个用棍的人确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高手。棍在他的手里,舞动起来威力十足,隐隐有风雷之势,每次眼见就要被紫元真人的剑云敷住,他便把棍轻轻一抖,便摆脱了束缚,犹如巨龙穿云一般,向紫元真人心口刺去,在棍法之中竟然还隐藏着枪法。
紫元真人见对方来势凶猛,不敢硬碰,便使出道家功夫的虚字诀,身体重心向右一偏,左边身子顺着棍头刺来的方向一闪,避开开这攒心的一刺,随即左手把对方的棍头一搭一拖一按,稍一左转身,右手拿剑往棍身上一搭,便要卸了对方的兵刃。
对方一见这一棍落空,便抽手往回撤棍,紫元真人左手却不放手,牢牢抓住了棍头,借着对方这撤棍的力道,随身右转,一剑向对方扫去,这一剑一斩对方的双手,二扫对方的咽喉,三刺对方的双眼,十分凶狠,正是发挥了道家功夫以退为进的精髓。
崔道远在上面看了也不由得心惊,思索自己的破解之道,他想,如果自己的兵刃没被制住,那还好办,只需拿棍格挡即可。可是,现在自己的兵刃被人制住,除非不要兵器了,撒手扔棍后退才能躲过去,可这样一来,自己的兵器没了,躲过了这一招,后面还要应对敌人的剑,只怕更加艰难;如果用手去格挡对方的来剑,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即使猛虎堂的人硬功很好,那也难敌内家高手挥来的一剑。崔道远觉得这个黑面大汉已经必败无疑了。
有这种想法的不只崔道远一个人,就在紫元真人那一剑挥出的时候,松风观这边已经有人喝彩,喊了一声“好”,猛虎堂那边也有人高声疾呼,“四弟小心”。崔道远循声看去,原来喊“好”的人正是紫阳真人,喊“四弟小心”的正是子不语。崔道远这时才知道那黑面大汉就是猛虎堂四当家的花千树。他刚才只被场内打斗吸引,没注意周边情况,这一下猛然看见紫阳真人、子不语这两个对头,愤恨一时涌上心头,只顾看这两人,便没注意场内两人的战果。
只听“啊”的一声尖叫,跟着“啪”的一声闷响,一人栽倒在地,两件兵刃当啷落地。
崔道远忙看时,只见紫元真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花千树正跳上前来,准备向他脑门再拍一掌结果他的性命。想起那天这个老道对自己的咄咄逼迫,崔道远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只是不明白花千树是怎么取胜的。
他不在乎紫元真人的命,却有人在乎。就在花千树要伤紫元真人性命的时候,伴随着一声“休伤我师弟性命”的怒吼,一道剑光直向花千树后背刺去。
这一剑本意是要救人,却不刺向花千树的手,而是刺向他的要害,虽然有那一声怒吼作提示,不能算是偷袭,但是却不太光明磊落,十分有损武当派的名声。崔道远见了不禁摇了摇头,想起阿三当日告诉自己的话,武当派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抬眼看时,却见是紫玄真人刺出的这一剑。
花千树却是个狠角色,当下不理背后的偷袭,拼着两败俱伤,仍旧把那一掌拍落,掌落处,桃花点点开,脑浆处处撒,可怜紫元真人命丧当场。而他在黄泉路上或许并不寂寞,因为那刺向花千树的一剑已经到了他的后心,剑尖儿马上要刺进他的心脏,并从他的前胸穿出来,他将必死无疑。
崔道远的心一下子缩进,觉得这样太过惨烈,这跟他所想象的江湖不太一样,江湖应该是讲道义的,不是像眼前这样鲜血淋漓的。他也很为花千树不值,他已经重伤对手,完全可以退出去,何苦非要一命换一命呢?他跟花千树没有交集,更谈不上仇恨,他通过刚才的观看,狠佩服他的功夫,却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很是惋惜,痛苦得闭上了眼。
又是“当啷”一声,跟着“啪”的一声闷响,崔道远忙睁眼看时,没有看到花千树肠穿肚烂的场景,看到的反而是紫玄真人中掌倒地的场景。而且,花千树故伎重施,正面目狰狞地要上前拍碎紫玄真人的脑袋。
崔道远见到此情此景再也忍不住,纵身一跃,跟着在空中来了一个漂亮的翻身,合身一剑刺出,他只为救人,不为伤人,刺向的是花千树那将要落下的右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