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咏刚走进渔狩猎人团议事堂,就见一只青玉酒樽,飞快地向他飞了过来。
他早有准备,微微侧身,那酒樽立刻越过他的身体,啪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一股沛然的精神力瞬间展开,充斥了整个议事堂。
柳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随意捡起一块玉片,然后闲庭信步地向里走去。
渔三娘并没有跟进来,石熊也被挡在了堂门外。议事堂中没有别人,只有梅海尧一人坐在椅子上,手中依旧拿着一只酒樽,脸上还有一丝讶异之色。
“卜先生,好久不见!”
梅海尧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柳咏,声音有些倦怠,像是在问候一个经年未见的老朋友。
柳咏微笑致意,随便在堂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悠然道:“梅团长何出此言?好像十年来,你我并未见过几次面吧!”
梅海尧道:“虽然未见过几次面,但我一直都把卜先生当成最信任的人,而卜先生也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了猎人团的主心骨!所以先生失踪,不止是梅某记挂,众队长也十分惦念呢!”
果然,梅海尧的想法跟渔三娘一样,都把渔狩猎人团的糟糕现状,归咎于了他柳咏。
柳咏感觉又好气,又好笑,沉声反问道:“所以渔狩如今陷入困境,梅团长因此就怪罪老夫吗?”
梅海尧放下酒樽,站起了身,道:“岂敢,梅某一向恩怨分明,不管怎么说,先生对渔狩有恩,梅某怎么会怪罪先生呢?今日请先生来,不是要为难先生,而是要终止你我之间的约定!”
柳咏哂笑道:“梅团长,你这是肚子疼了点眼药!渔狩出了问题,梅团长开错了药,竟然把老夫一个外人也牵连进来了!老夫妙算天机,实话告诉你,就算你今日终止了约定,渔狩的处境依然岌岌可危!”
梅海尧知道卜先生有真本事,所以才留有余地,没有过分为难柳咏,此时听了柳咏的话,他心中大为震动,但一想到如今渔狩众人的状态,梅海尧心中不免生出了怒气。
若是在继续与卜先生合作,虽然可以解燃眉之急,但渔狩必然会从此停滞不前,得不到发现。
想到这里,梅海尧冷嗯一声,猛甩袖袍,背起了双手,然后转过了身。
“如何让渔狩摆脱困境,梅某自有办法,不用先生操心!三娘,送客!”
渔三娘就在堂外,走了进来,看了眼梅海尧的背影,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她没有依言驱赶柳咏,而是轻移莲步,静静地站在了堂中另一侧,同时传音给柳咏:“卜先生,别让我失望!”
柳咏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玉片丢了出去,对梅海尧道:“办法么?难道就是向天下商盟妥协,成为苏家的附属势力?”
梅海尧浑身巨震,豁然回头,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柳咏也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袍,一脸不屑。
“别忘了我是卦师,推演出你的行动,这很难吗?”
梅海尧立即反应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释然之色,但他决定的事,别人很难改变。况且投靠苏家,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要想对抗佣兵团,为渔狩争取生存空间,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打算,那又怎样?渔狩要想生存,与商盟合作,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梅海尧道。
“这根本不是你的本心!梅团长,你变了,你的雄心壮志呢?你对兄弟们的承诺呢?如果连你都选择了妥协,渔狩就真的完蛋了!之前你还把一切问题都归咎于我,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真正让渔狩陷入困境的,就是你自己啊!”
梅海尧闻言,脸色激变,浑身气机变得紊乱,内心再也不能保持平静。
他瞥了一眼渔三娘,眼神立刻从她身上移开,看着柳咏,叹气道:“卜先生,你又没处在我的位置,怎么知道我的难处?你以为我就甘心吗,渔狩可是我十年苦心经营的心血,但凡有一丝出路,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柳咏摇头道:“梅团长,你又错了,渔狩不是你一个人的心血,渔狩今后要走怎样的道路,三娘、石熊,包括众位队长,都有权知道,苏敏给你施压的事情,你不应该瞒着他们!”
“团长……”
这一次,连渔三娘都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地看向梅海尧,心中隐隐作痛,这么多年了,梅海尧居然还是把她当做了外人!苏敏找他的事情,她竟然完全不知情!
梅海尧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卜先生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竟连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既然已经说破,梅海尧也不再隐瞒,向渔三娘投去了一个歉意的眼神,承认道:“没错,苏敏是找我谈过,并给出了相应的承诺,苏家是天下商盟的三大家族之一,应该可以相信!”
渔三娘满脸苦涩,梅海尧终究是变了!
柳咏嘲弄道:“梅团长,苏家是虎,渔狩是羊,与虎谋皮,无异于自寻死路,要想生存,就必须自强!”
“自强?”梅海尧一脸苦笑,“卜先生说的好听,可前有狼,后有虎,羊若不服软,还有活着的机会吗?”
柳咏捋了捋胡须,道:“有,当然有,老夫有制虎擒狼之法,就看梅团长有没有虎狼之心了!”
梅海尧神色一滞,再次打量了柳咏许久,满脸犹豫。
渔三娘道:“团长,你还在犹豫什么?”
柳咏有些失望,摇摇头,起身向堂外走去。
“梅团长,三日之内,你要是想清楚了,就来卦摊找我,过了三日……算了,那时渔狩也不复存在了,梅团长就好自为之吧!”
柳咏的身影已经远去,而他的话还在梅海尧耳边回响。
三日!
梅海尧大吃一惊,三日,正是苏家给他的考虑期限!
“卜先生,你究竟是何人,我能相信你吗?”
梅海尧暗自叹息,再看渔三娘时,只见她已经走到了堂门口,空荡荡的议事堂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