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被热醒了,浑身大汗。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觉得身上就像被覆盖了一层浆糊般的难受。打开床头边的手机,看到5:38分的数字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这也没办法,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9月份的秋老虎说来就来,现在不要说空调这种奢侈品,再找不到工作的话,他恐怕是要去睡公园了。
“你终于醒了。”
“是啊,太热了。”
“喝水吗?我给你倒好了水凉着呢。”
“好的,谢谢。”
当夏羽接过对面递过来的那杯凉开水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已经毕业了,自己一个人住,那么现在,是谁在说话!
他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手一哆嗦摔了杯子,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床上弹了起来,顺手抄起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面的烟屁股和烟灰扬了半屋。
在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里,床边的小凳子上正坐着一名年轻的男子,他身穿漆黑金纹长袍,翘着二郎腿,白色长发下的蓝色眼睛弯成了月牙。
“哪里的话,不用客气,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互相关照是必然的。”青年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和夏羽已经认识了许多年似的。
“你!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夏羽攥紧了手中的“武器”,心乱如麻。
怎么办,是打110还是就这么一缸子抡过去,这人是小偷还是强盗?难道是想趁着我熟睡把我怎么着的变态?
“你叫夏羽是吧,初次见面,幸会幸会。”青年没有回答夏羽的问题,而是捡起夏羽随意扔在地板上的毕业证,仔细翻看了起来。
夏羽懂了,这人多半精神有问题,他决定报警。
正当夏羽胡思乱之际,青年抬起头,脸上挂满了好奇,他轻轻地将夏羽的毕业证放在了床上,右手一挥,床边的手机便像是被磁铁吸引的大头针般飞到了他的手中。
弯腰准备拿手机的夏羽长大了嘴巴,那尺度想必连个榴莲都塞得进去,他使劲揉了揉眼睛。
有超能力的神经病?不对,我一定是看错了。
夏羽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两个个计划,计划一:绕开这人夺门而逃。计划二:拿烟灰缸拍这人的脑袋。
“不会玩。”
“咔擦”一声,夏羽崭新的苹果6S在青年的手中断成了两截。
我选择计划二!
夏羽如同饿狼般地扑向了青年,在手机断成两截的那一瞬,他仿佛看到了半年攒下来的积蓄化成了乌有。
愤怒超越了其他情绪,这一刻,他要用暴力为自己的财产复仇。
“对不起,第一次见,不小心弄坏了。”
身高一米七八的夏羽已经扑到了青年的面前,后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慢悠悠地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伴随着青年的这个举动,夏羽的身体停滞在了半空中。
“不要生气,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青年站了起来,正好与夏羽四目相对。
夏羽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凝视着自己浮空的双脚,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放弃了思考,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其实他没有醒,只是做了个看起来很真实的梦。
他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在这种状态下,能动的只有眼珠子,唯有狠狠地瞪着那人。
“眼神不错。”青年张开了薄薄的嘴唇,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走上前去咬住了夏羽的脖颈。
啊!
难名的快感顿时传遍了夏羽的全身,他感到有些奇怪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身体里,就是这些异物令夏羽产生了一种正乘坐着云霄飞车的错觉,依稀,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身披白袍的天神,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这感觉,就像是第一次抓住了柳绯的小手,不,不,比那还要美好,简直甜过初恋。
夏羽很想在这种感觉里多沉浸一会儿,可是马上,云霄飞车又急转直下,他就在这种失重的感觉中回到了现实。
“咚”的一声,夏羽的身体重获自由,却因为没有心理准备而摔在了地面上。
青年优雅地擦干了嘴边残留的血迹,然后说:
“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作为我复苏后的第一名血裔,你应该感到荣幸。”
“荣幸个屁!”夏羽趴在地上,大声说:“你只不过是我梦中出现的一个奇怪的家伙,有什么好令人兴奋的。”
“梦中?你竟然以为自己在做梦,真有意思。”
“不要废话,你马上给老子消失!”
“这是你的希望吗?”
“消失!”
“好的,今天我也有点儿累了,明天见。”
青年的身体化为了黑烟,在房间里绕了个螺旋,最后,钻进了夏羽左手手腕上的一物之中。那是他昨天晚上花15块钱在夜市上买的手串,细细的黑绳上吊着块儿灰色的小石头。
夏羽无力地爬上了床,他感觉身体很重,头部的眩晕感提醒他需要马上休息,虽然在梦中睡觉有些奇怪,可是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这一觉,夏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有节奏的敲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怎么不接电话!”
打开门,夏羽看到了一张生气的鹅蛋脸,精致的五官在愤怒的时候依然令人赏心悦目。
来人叫柳绯,他的青梅竹马。
“柳绯,你怎么来了。”
夏羽慌乱着整理自己白色T恤上的褶皱,把视线挪到了女孩儿那对呼之欲出的挺拔双峰上,透过白色的休闲衬衫,依稀可见内藏的蕾丝胸衣。
“你约的我!还问我!好吧,我走了,你接着睡。”
柳绯扭头就走,夏羽急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柔弱无骨的触感令夏羽的脸颊红了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昨天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梦,可能没听到闹钟的声音。”
“一顿牛排。”
“啊?”
“一顿牛排!”
“好!没问题!”
“这还差不多。”柳绯笑着将及腰的黑发甩向了身后,走入了房门。
夏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此时有些庆幸自己的青梅竹马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吃货了。
柳绯进门便捂住了鼻子:“这么臭,你袜子几天没洗了。”
“三天吧。”
“切,别扯了,最少一个礼拜。”
夏羽非常敏捷地化为了一道残影,冲入屋内,将散落在地板上的臭袜子团成了一团,紧紧地攥在手中。
“纯爷们儿都是这样的呀,我觉得,男人的住所极度整洁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少狡辩,拿来,我先帮你洗了,咱们再出门,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屁孩一样。”柳绯白了他一眼,挽起了袖子。
夏羽像是没听见,化为了泥塑一动不动。
“拿来啊。”看着夏羽还像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柳绯催促道。
夏羽还是没动。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柳绯觉得有些不对劲,夏羽本来皮肤就白,这会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惨白了。
夏羽颤悠悠地指向了床边,柳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断成两截儿的苹果6S映入了她的眼帘。
“天哪!你的肾!”柳绯惊叫着捂住了嘴巴。
“是啊……我的肾。”夏羽喃喃道,若是平时,他一定会心疼的口吐鲜血,然而这会儿在他的脑海中却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