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丢钱
圣诞前夕,班里一片吵闹。我还没进教室就听见了吵闹声。回到座位上,我向同学打听,才知道班费不见了。事情闹得很大,班主任都站在讲台上严肃的问我们这群眨巴着眼看着她的学生,钱是谁偷的。
我们面面相觑,左看右看。可怕的猜忌在一双双乌黑的瞳孔中交换着。过了几秒,班主任打破了沉默:“现在你肯站出来我们从轻处理,不要把事情闹僵。”
回答她的仍然是沉默。
好脾气的班主任又重申了一遍,希望小偷自首。当然我们都知道班主任并不希望真的有人站起来,当然也不会有人站起来。他有胆偷钱,自然不会认。
班主任无可奈何,叫我们同桌之间互相搜一搜找一找有没有赃款。班主任不抱太大的希望。在同学们齐声说没有的时候,她很平静。她最后把案子交给了班长赵赵,希望她能尽力找出那个小偷。
我想,那个小偷的手心现在全是汗吧。
(2)问话
那天放学的时候,赵赵和她的闺蜜小茜忽然出现在我眼前。她们笑着看着我我和呆呆,说:“我想问你们一件事。”
呆呆看了她们一眼,继续理她的书包。
我则完全不同于呆呆的冷漠。我知道她们要说的很可能和班费的事有关。如果当时有一面镜子,我一定能看见我的眼里闪着光。
“什么事?”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声音有点颤抖。
赵赵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把我看穿似的,带着笑意问:“今天音乐课前,也就是早操以后,你们回教室了,知道最后走的是谁吗?”
我回想了一下,拼起支离破碎的记忆,不确定的说:“好像是的。”
她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们为什么最后走?”
我毫不思索地回答:“拿饼干,我们准备在音乐教室里吃。”
赵赵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我反问她:“是和班费有关吗?”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想都没想,对于当侦探,我有种莫名的向往(估计是因为名侦探柯南带出来的),兴奋的问:“我能和你们一起查案吗?”
她愣了愣,但很快收敛略显惊讶的神色,笑着说:“可以啊。”
我和呆呆一起帮忙想着一些微不足道的线索,希望能帮助到她,即便她对我们的回答类似于班费被偷了多少之类的敏感话题有所隐瞒。虽然有些不快(毕竟她貌似没有排除我的嫌疑),但还是有些理解她,或许现在她心里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42个人里谁是小偷。
直到她突然话锋一转,严肃地问:“是你们偷的钱吗?”
我和呆呆都愣住了,接不上话来。我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我们这个问题。我和呆呆尴尬地笑着说:“不是。”
赵赵也笑了:“开个玩笑”
我宁愿相信那句话是玩笑。
接下来的对话,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记得赵赵又问了两遍:“是你们偷的钱吗?”
我们每听见一次,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难受。她问的次数越多,我和呆呆就越窘迫。最后我们也是聊不下去了,于是以放学的理由散了。
(3)排挤
我扫地的时候还在回想和赵赵的对话,有些怀疑她把我当做小偷才会问我三次‘你是不是小偷’。我又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怎么会呢,赵赵对我不错啊。正在纠结的时候,我看见一群女生围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窃窃私语,像是在开什么秘密会议似的议论着什么。我玩心大发,放下扫帚也把脑袋凑到她们中间,问:“你们在说什么呢?”她们立马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她们像是看不见我似的仍然看着对方,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我心里一寒,愈发怀疑她们都在谈论我和呆呆。
我的笑容僵住了,我再没有勇气扯扯嘴角了。
我的心在滴血,我自嘲地笑笑,拿起扫帚转身离开。
当人都走光的时候,只剩下我,呆呆,小朱在教室,三个人个有心事。小朱边理书包边看着我和呆呆,确定没有旁人的时候开口了:“你们没有发现吗?赵赵她们怀疑的是你们。”
(4)哭泣
我原来一直都在骗自己,骗自己她们是相信我的。小朱的话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割断了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一丝温存。我的心降温到冰点,麻木的寒冷从没有温度的心脏迅速蔓延到指尖。努力装做没事的样子,随意和小朱闲扯几句,平静地和呆呆在T字路口挥手道别。一个人走在寒风中,感觉冷风从我的领口钻入到还剩有余温的身体。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一路边走边回想刚才的一切。赵赵欲看穿我的眼神,小希怀疑的神色,女生们戛然而止的议论,小朱不留情面的话语,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出现在眼前。我的脸颊划过两行温热的泪,在凛冽的冬风中一瞬间温暖了我。行人们奇怪的目光尽数落在我身上。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加快步伐,只想快点回家,回到唯一一个没有猜忌没有烦恼的地方,放生大哭。虽然我懦弱的连大哭的勇气都没有。
(5)愤怒
我受不了那群女生异样的眼光。我没有偷就是没有偷,我要澄清我的冤屈,我不要任人摆布!疯狂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旷了体育课,留在教室里,用手指愤怒地敲打着键盘。写完那篇满是讽刺意味的文章,我吐了一口气,保存文章放在桌面上。我躲在走廊里,不时的看着手表,等待他们到教室里。下课铃声如期而至,我听见楼梯下面传来的笑声吵闹声,慌忙走进女厕,静静地听动静。等他们差不多进了教室我才进去,装作上过体育课的样子(原谅我那时候的幼稚)。皇天不费有心人,同学们陆续看见了投影,开始注意到我写的文字。他们都在看文章的时候,我一个人偷偷观察他们的表情,妄想找出小偷,却是徒劳。我写的都是些幼稚的不带脏字的羞辱讽刺,专门写给那位迟迟不现身的小偷,那个让我和呆呆背黑锅的小偷。
小朱突然问我:“这是你写的吗?”
我笑着摇头:“不是啊。”
“我知道是你写的。”小朱笑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带着阴影的笑容。
我因为他那天放学说的话而相信他,于是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赵赵突然神神秘秘地找到我,问我:“是你写的吧。”
我对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敬重,我笑着回答:“不是。”
她看着我的眼睛,问我:“真的不是你写的?”
我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我嘴里说不出‘不是’这两个字。纵容我不想告诉她实情,我也不能骗她。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坦白:“是我写的。”
看见几个女生在讲台边围成一团说悄悄话,其中小黄还不屑地撇了我一眼。我知道她们又在谈论我了。没关系,无所谓她们怎么看我,我们又不是好朋友,又何必在乎她们的看法呢。该说的我都说了,任她们怎么说我。不过,背黑锅的事,我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6)希望
我对于班里有哪个知情人相信钱不是我偷的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直到有一天,我和小希(后桌)小朱(小希同桌)一起谈论班费的事。我们写下班里所有人的学号,开始用排除法一一排除。
“这个人很诚实,肯定不是小偷。”
“这个人说不准。”
“这个人平日里一直抄作业,有可能。”
学号到了我这里,小希有些迟疑。我问小希:“小希,你相信我吗?”
小希装作没听见,沉默不语。
我苦笑着,不再说什么。
“我相信你”
我抬头看向小朱,很意外他会这么说,心里满是感激。
小朱说罢抬手想划去我的学号,小希却突然抓住他执笔的手臂,摇摇头说:“先留着。”
我冷眼看着小希。没想到前后桌1年了,她竟从未相信过我。
(7)执着
当班长查了一个星期仍一无所获的时候,她只好放弃了这个案子。可我不会忘记这个圣诞前夕,这个让我心寒的日子。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揪出那个小偷,叫他尝尝我尝过的苦。
案子一直悬着,久的叫同学们都快想不起它。我仍旧不放弃,执着地叫呆呆叹息:“我都无所谓了,你那么纠结干嘛?”
我问她:“你被怀疑的时候,你不伤心吗?你不讨厌她们吗?”
呆呆淡淡地说:“我也伤心过啊,后来想想她们不相信我,就像我不相信她们一样,我就不难过了。”
可是我相信她们,所以我会伤心,我会愤怒,我会哭泣。
我相信赵赵,因为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她在我刚进中学的时候借我笔填报名表,提醒我不要管得太严,同学会排挤我。我问她题目她会教我,我分给她中饭她会笑着对我说谢谢。
我相信小希,因为平日里我一直问她题目,她一直不厌其烦地细心讲解,。我们一起说的话虽然不多,但听她提起她的偶像张碧晨,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模样,像小孩子一样可爱。
而现在,当我相信的人都因为我最后离开教室而怀疑我,我真的很难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被冤枉的经历,真的,心里特别难受。)最让我痛恨的,是那个可恶的小偷。叫我丢丢背黑锅,活得不耐烦了吗!我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身败名裂,管他什么学校声誉,班主任脸面,我什么都不在乎。
(8)真相
直到来年五月歌会,真相才浮出水面。一开始听到小偷是小朱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奇怪。毕竟和他同桌的麻球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丢钱。本来做事很稳重的姑娘又怎么会那么粗心大意呢?再说小朱平时就喜欢欺负麻球。回想种种,小偷的确是他无疑了。
五月歌会的那几日,几个同学唱rap,傍晚留下排练。恰巧小黑的100元丢了。几个男生怀疑小朱,阴差阳错下搜身搜到了他鞋垫里的毛爷爷。我很佩服那几个男生智慧过人。估计他们父亲的私房钱就是这么找出来的。
小朱平时幽默搞笑,为何要偷钱,我们谁都不知道。他至今都未曾承认,借口说捡到的。(按他爱显摆的性格,要是捡到他会炫耀到全班无人不知。)纵使他不说,我也看出了他眼中强撑的立场,如披着羊皮的狼,自欺欺人罢了。
我猜测他偷钱的原因,不过因为圣诞前几天,他不小心承诺了太多人的圣诞礼物了。结果圣诞那天他不负众望,抱着一个大礼物盒风光走进教室。里面十几根比脸还大的波板糖,几顶帽子,估计不过300吧。那班费买东西送给同学,看起来顺理成章,理所因当。
班长起初质问我的时候,他的一语道破,只不过想挑拨我们,让我们之间的误会放大化。所以这顶黑锅是他亲手送给我的。
他说相信我,也是如此可笑。小偷既然是他,又怎可能是我呢?
(9)无泪
很久以后我和赵赵说起以前的事,她点点头,严肃地说:“以前的确是我们想的不周到,怀疑你和呆呆。我已经和张老师说过了小偷就是小朱,你不会怪我吧?”
我真的很想哭。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看着她清澈的双眼道:“怎么会。”
其实有班长那一番话,什么执着,什么真相,都无所谓了。被误会的痛楚,我不想再尝试第二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