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灵均晕倒在地,众人忙乱,找了郎中来瞧才知她已有两月身孕,且气血两亏忌操劳。府里上下自然欢喜,玉将军和郑氏更是喜上眉梢,将府里事务都交与梅姨娘看管,只是事事要回明郑老太太。
管理家事梅姨娘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又有郑氏把关,数月下来,并无差池。
中秋月夜,阖府上下却无心赏月,玉之仕、郑氏都在正房院中等候。芙蓉饼、桂花饼、荷花饼,又有外头送来的福满园、众星捧月、玉潭望月……各式各样、镂空雕花,盘盘碟碟堆了一桌,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今日却没人顾得。
李灵均已是腹痛难忍,满头虚汗,好在生产极为顺利,不多时外头只听得有丫头喊“生啦!”却不闻婴儿啼哭之声,急得玉将军便要往里冲撞,被郑氏拦了下来,自己进了房中。只见李灵均脸色煞白地躺在那里,精神尚好。小婴儿躺在身侧,肤白更胜其母。接生婆见郑氏进来忙说道:“恭喜老太太了,是位千金小姐,说起来更是为奇小姐,一是这样貌,二是,不听得一声啼哭,竟似在咿呀学语呢。”
听得一切收拾妥当,玉将军也进房中来。郑氏和玉将军皆因是个女孩儿略有不快,可待看上一眼,都欢喜得不得了。
“你别只顾欢喜,该给孩子取个名字。”郑氏说玉将军,自己却忍不住把孩子抱来左看右瞧。玉将军笑对李灵均说:“我向来在这上头不通,取名自然由你,何况又是个女孩儿家,等日后有了男孩儿再由我吧。”
李灵均唇色淡如梨花、两颊白如覆玉,垂下一头乌发来,明澈的双眸里似添了春水,叫人柔和温暖,说话的声音因心力不足微弱疲乏:“我已想了一个,说来老爷、婆婆看是否还妥当。这孩子生在中秋,也算是缘,将来万事有个缘来帮,必然是不错的,不如就叫惜缘,只是女孩子家心思过细也不好,伤神而伤身,何况这孩子又生的瘦弱,便把心字去掉便可。”
“好名字!”玉将军喜不自胜,郑老太太也连连说好。
不多时梅姨娘也来了,众人说说笑笑,梅姨娘因管着家,听丫头们多有抱怨,便趁此机会说道:“这是府里的大喜事,是不是也该给丫头们添些月银?”郑老太太道:“年下用度开销大,这一项上且省了吧。”玉将军心里欢喜,道:“不急,年年都可有喜事。就等到明年老太太做寿的时候给大丫头们多添一两的月钱,分派下来谁房谁人该添多少到时再议。”老太太笑说:“明年做什么寿,再等几年做做整寿也便罢了。”都是只说话不出力的,李灵均支撑起来道:“要说过分省俭终究不是度日之法,要开源才好。我大概算了算,再给丫头们添些月钱的银子还是有的。”去年一场喜事下来哪里还有闲钱?李灵均少不得拿出些体己罢了。
众人皆为此欣喜,怕李灵均乏了,便都各回各房去了。
回到房里,隐儿不由得说道:“太太生的小姐比太太还要标致!”
梅姨娘淡淡说道:“来这府中也四五年了,今日可算是最喜之时了。”这么些年,说来,这梅姨娘早该生个一男半女了,却一直未能有孕。若是天意也罢,除梅姨娘却只有隐儿知道此系人为。
“姨娘为何,只怕有孕?这倒在其次,只怕用那东西日子久了姨娘的身体吃不住。没个一儿半女的,若不是老爷对您情深意重,恐怕早就……”
梅姨娘笑眼看着隐儿,眉宇间的无奈倔强却藏不住,语气咄咄问道:“早就怎样?”
隐儿与梅姨娘虽出身相同,在府中也是尊卑有别,不敢太过造次,因此没敢答话。梅姨娘一双桃花眼,明明是笑着,看上去却时常是冷冷的,此刻又冷笑说道:“何苦生了他来受罪呢?”
隐儿聪慧,却想不通梅姨娘为何如此性情。
夜已深,李灵均虚乏不已,早已睡去。新请来的奶娘抱着昔缘却无计可施,这孩子却圆睁着眼睛不肯睡,细细看像极了太太,一对平眉已隐隐显出,一双眼睛,平素看时淡如湖水,偶尔笑起弯如新月煞是可爱,奶娘看得是又气又爱,小昔缘啊,再不睡天都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