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梭,斗转星移。
云生和吴寒回到中原。二人脸上没有丝毫兴奋,倒是写满了疲惫和疑惑。良久,吴寒开口了:“大哥,我要先去看看爷爷,你呢?”云生抬头望了望天空,沉声道:“便纵有万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亲人已不在,我能去哪儿,一道吧。”途中,吴寒对云生道:“大哥,方才我看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与当年的你有几分神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生的头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头像,确实似曾相识,他的心一紧:莫非是我的女儿清许?不可能,暮雨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呢。日升日落,连夜兼程,终于来到雪谷。吴寒轻车熟路地来到雪峰后,摸索着机关,按下一块凸起的石头,门户洞开。
吴寒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呼道:“爷爷,寒儿回来了!”来到芳草园,但见吴心背对着他们坐在花草中间。云生忽的腾空而起,剑从后面刺入。吴寒颤栗道:“你——”云生一把推开他,喝道:“小心!”一股毒辣的掌风扑向吴寒刚才的位置。吴寒这才醒悟过来,做好防御架势。云生隐约听见“主上,他们武功虽高,却非我们所寻之人。既然药圣已死,我们也有所收获,撤吧。”空中扬起一阵大笑:“后会有期!”吴寒瞥见二人已在十丈之外,奈何不得。云生道:“二弟!爷爷醒了!”吴寒急忙跑到吴心跟前,只见一穿心剑伤,心中隐隐作痛,强压着怒火,说:“大哥,你既然知道是我爷爷,为何还痛下杀手?”
云生正欲解释,吴心摆摆手,虚弱地说:“寒儿,你错了,是他救了我。原本我已被他们炮制成活死人,听任他们摆布。幸而这位兄弟刺伤我的心脉,我得以恢复本性,否则我就成了干坏事的工具,方才还差点伤了你。寒儿,当日你不辞而别,我一等就是十多年。这期间江湖形势大变,粉饰太平,即使你自诩武功高强也不要涉足江湖。记住,把吴家医术发扬光大。你年纪也不小了,成个家,爷爷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吴寒急忙问道:“爷爷,是谁把您折磨成这样的?”吴心摇摇头,道:“他们不是人,是从地狱来的,切记不要为我报仇,不要惹武林三大亦正亦邪的门派。爷爷不想你为仇恨活一生。”
话音未落,吴心的生命戛然而止。他两眼圆睁,空洞的眼神还留恋地望着他放心不下的孙儿。吴寒道:“爷爷,寒儿起誓,不再涉足江湖恩怨,将吴家医术发扬光大。”然后轻轻阖上吴心的眼。尔后,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在爷爷的尸首旁,云生在一旁默默地陪着他。五六天后的一个清晨,吴寒突然仰天长啸:“爷爷——”音波把岩石震得纷纷陷落。会意的云生拽着呆立的吴寒飞身而出。一连数日都未流泪的他早已泪流满面,吴寒在心里默念:“爷爷,再见了。”
云生试探着问他:“二弟,你准备去哪儿?”吴寒笑道:“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马儿带我到何方,天欲留我在何方。爷爷生前我没多陪陪他,这次我不想离他太远。”云生问:“可若是你隐居,又怎能把医圣的医术发扬光大呢?”吴寒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倒是白费了这身武功喽!”云生见他已化悲痛为力量,亦笑言:“人怕出名猪怕壮,你真的成了'医神',还是有人想宰了你这头肥猪的,到时候你别忘了你的一身功夫啊。”二人依依不舍,尽量忘却离别的惆怅。
就在快要进城时,马儿突然朝郊外跑去,那里有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吴寒跳下马,抱拳道:“大哥,在此别过。我这'医神'还得靠你宣扬呢!”云生此时却笑不出来,见他去意已决,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弟,我们永远是好兄弟。”吴寒点点头,道:“要是有什么用得着兄弟我的地方,我——”云生摇摇头,他不愿吴寒违背他爷爷的遗愿,卷入江湖纷争。云生一扬马鞭,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吴寒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仿佛一眨眼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夜深了,云生穿着夜行衣,穿梭于忘忧林内,一切恍如隔世。当他经过暮雨的闺房时,不禁忆起了当日“若我再回忘忧林,也是为了报仇”的誓言。云生搜遍整片树林,竟未发现去骨的踪影,东方泛白,他不得不离开了忘忧林。云生百思不得其解:去骨若真要害暮雨,为何不继续潜伏在她身边。但现在的暮雨早已今非昔比,也许去骨从长计议。唉,知道真相后反而比当初更迷惘,这到底是谁的错?师父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她们自相残杀吧。杀了去骨也不能唤醒师父,冤冤相报何时了。当下云生已放下复仇的屠刀,懂得该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