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天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地铺的寂路问道:“怎么了,还睡不着?”梦天索性坐起来,“身人人父,阔别十年,怎么能对人子不闻不问?”寂路侧了个身,说:“也许他心觉愧对于你,只是瞥了一眼,没敢正视。”梦天摇着头,沉下来,说:“从他出现到消失,我一直都盯着他,仔仔细细地辩别着他的模样。他的眼光开始是停留在那个突然失忆的女人身上,以后一直不曾离工过家母,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给我。难道我不是他儿子?”末尾本是气活,忽地把自己震住了,自言自语地小声补充道:“可能我真的不是。”寂路只当他沉迷于烦心中,没听清。梦天转过来说:“路,你一定要帮我。”寂路问:“什么事?”梦天一字一顿地说:“查明我的身世。”寂路轻笑了一下,安慰道:“好,我答应你。先睡觉吧,干这事可需要精气神。”心里只是没把它当回事。梦天闻言,乖乖就寝了。
紫峰阁
“娘,找孩儿什么事?”
“坐,我想带你去拜访一位故人。”
“以前怎么没听您提起过?”
“他回来没多久,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是该聚一聚的,他还抱过你了!”
“您这些年都未过城,怎么不准备准备,说走说走呢?”
“太小觑你娘了,你不是常说你朋友武功如何如何了得吗?上次出城,任务只字不提,擅自带名陌生人进城,胆大妄为,曾记得我的教晦吗?”
“娘,孩儿所言不虚,这次夜半回城,还是他提议的。”
此人年纪轻轻,竞有如此阅历,一定不简单。水月神思一转道:“那好,这次出游就由你们陪同,你若不愿意,便是自己不放心自己,不是我不放心你们了。
“孩儿告退。哦!对了!小川要来这儿玩,万一我们错过了怎么办?
“如果一川进城,我定会安排好好招待她,让你一进城马上见到她。”
“什么呀——”
天下第一馆
水月三人来此时,大厅还一片热闹,排队的却都是身着寒衣的百姓,这一队长龙下来,吴寒也不见得收得几两银子,耳边铜钱撞击声倒是不绝于耳。梦天急了,想要上前打招呼,水月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寂路,对梦天道:“天儿,快中午了,何必急于一时,阻人当务之急?”人群逐渐稀落,屋外耀眼的阳光为天底下的人和物留下斑驳的影子,细小的尘埃在空中跳着没有结奏的舞蹈。吴寒的视线突然开阔,第一眼看见了不请自来的阳光,第二眼就看见了一侧神色安然的水
月。他的神情惊异程度不亚于云生,双目流露出不敢相信的流光。李妈嚷嚷道:“公子,吃饭!您是不是不想为那边的三人看病,我去请他们离开。”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吴寒忽的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不是梦,不是幻,哈哈,水月,你来了。”他一边拍手一边快步走来,竟伸手触到了水月的脸,然后触电似的缩回。梦天岂容陌生男子轻薄母亲,一掌愤极击出。吴寒猛然醒悟,迷离的目光变得清澈,强压住那股掌风,嘴角虽有血流出,趣超的步子却随即止住。梦天没料到这看似只懂看病的年轻大夫竟深藏不露,后悔方刁‘太过轻率。吴寒用手试掉嘴角的血渍,在铜盆洗净了手,招呼道:“李妈,有客,加菜。”李妈愣了愣,又往厨房走去。吴寒抬手道:“请三位到内堂歇息。”水月含着微笑,梦天赌气道:
“娘,他就是您所说的故友?.”水月柔声训道:“不可再顶撞他,否则就是明知故犯。”吴寒见梦天气鼓鼓的样子,虽有心问话也只有罢休,复问寂路:“小兄弟,谁家子弟呀?护寂路道:“我名寂路,无名无字。”把身世推得一干二净。吴寒也不恼,暗自赞叹:“这小子,待人处事稳重,有个性,应是个可望之才,只是戾气重了点。”
饭桌上,吴寒问:“水姐姐寄身何处,叫大哥好找,今儿我修书一封,聚一聚。”水月笑道:“我们己经见过面了。”吴寒听出她称呼生疏,又道:“想是大哥有事在身,脱不了干系。”水月自夹了一口菜,说:“是”。一旁的梦天插言道:“您大哥是谁呀?”吴寒顿了一下,说:“你父亲,云生。”他道:“哦!就是好运个袖手旁边的无月城遭难携一黑衣女子离开的人,他是不是我父亲还很难说了!”水月拍案而起:“云梦天!”寂路迅速站起身来,把手摸摸梦天的前额,说:“城主,他早起有些低烧,想是说胡话,您别生气,他毕竟年纪轻。”吴寒问:“水月,难道你也同暮雨一样,走上了邪教首领这条不归路?”水月神色冷却,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道:“这事得从头说起。”话音一落,没了下文。突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是因为方才的对话,而是因为——寂路已先众人一步飞出厅外,手中已多了一把剑。虽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水月的目光却并未离开桌面,然而她没看见寂路拔剑或者说她看不见寂路拔剑,吴寒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梦天见二人没动静,不愿寂路孤军作战,正要追去,水月喝道:“不用去了,以你大哥的武功,如果他应付不来你一也无济于事。”梦天当然没有按她的话行事,踏出门槛时听见吴寒的声音“有今天,做兄弟,来世,还可以再相遇。”忽然对他的不满一扫而光。
来者显然暗于侦察之道,在房顶隐匿了不知多久才被发现,如果不是那只野猫,那只猫的古怪叫声。既然不想与被窍听方正面冲突,就只有逃,是有计划的,选择路线的逃。他和寂路在屋顶追逐着,梦天尾随其后。那人身形敏捷,似古猿
振臂,又似灵蝠滑过。提剑急走的寂咱虽穷追不舍,却眼看相距越来越远,决定先下手为强,逼他停步。寂路飞起,纯钧斜劈向此人,剑摄的威力覆盖了那人处于的整个屋顶。屋瓦掀起,碰撞,下沉,嘈杂的灰色烟尘中竟没有那人的动静。
寂路不敢掉以轻心,握紧剑,眼睛盯着混浊的空气中的每一寸变化。梦天突然叫道:“路,你看那个人好有趣,不知在做什么呢?”寂路剑向前,余光膘了一眼,看见刚才的那个人竟坠了下去,像一只折翼的蝠,在空中划过笔直的线。他当即纵身跃下,此人已经伏地。他看见黑衣人周身一推血,又试了试鼻息,确定此人己死无疑。梦天恍然大悟道:“原来他见自己打不过你就自杀了。”寂路看着这个长相平凡,没藏一物的死了的探子,道:“真的只是这样吗?”他的思索被梦天打断,“大哥,你看,这条街冷冷清清的,好像荒废多年。”寂路沉吟道:“废街。”忽然他携着梦天,道:“走,上屋顶。”梦天问:“不查明这是哪里吗?”寂路快步按原路返回,说:“边走边说。我有预感,此事绝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简单,这是个迷局,要让我们身陷其中,而我们要找的主谋正操纵着这局棋。”梦天似懂非懂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个虎穴,却没有虎子。”寂路拍拍他的肩,笑道:“梦天,快。”
水月问道:“难道那个探子武功胜于你们二人合力?”梦天道:“他畏罪自杀了。”水月的目光转向寂路,寂路道:“他的轻功胜我无盐,我本想以杀招逼他出手,他却自行了断。”吴寒问:“他身上可有什么线索。”寂路摇头,水月复问梦天,梦天亦摇头。“是谁搜的那人的身呢?”一水月疑道,“我!”寂路早看出了水月处处的怀疑,也不愿隐瞒自己的不满之情。吴寒心想: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豪爽;善良的红衣女子了,也许是我和大哥一直停留在原处,所以更觉得她的变化之大吧。他开口道:“水月,寂路的武力来历,所以更觉得她的变化之大吧。”他开口道:“水月,寂路的武力来历,行事的确不符合他的年龄,但‘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不应该怀疑他的本质。”梦天这才明白是母亲有意为难,说道:“娘,您应该相信我是长大了,孩儿的事情自己处理,不需您费心。世事无绝对,纵使某天我死于朋友的刀下,也是我自己的命。儿子总该是要自己在这世上走一遭的。”水月心情极为复杂,心事零落得如同落英,不能汇在一块儿一并清除。寂路的骨子里是有种傲气的,可一以败,却不可以认输。水月说道:“对不起,我是老了,老糊涂了。”她的声音并不苍老,只是凄凉,凉如渐残的秋霜的无奈。其实,早霜最冷时不是全体覆盖,弥漫的时候,是它们感觉到第一缕光时的心凉,将尽犹未尽的无奈,吴寒身为局外人,此时最为清醒,道:“水月,不管他是针对我还是你,你都应先行回避。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水月点头道:“也好。”梦天推着水月向外走,寂路抱拳道:“告辞。”吴寒送到了医馆门口,水月在上轿前猛回头道:“吴弟,我们永远是朋友,虽然我不能在你身旁。如果你愿意,来无月城做客吧,事情并非你想像的那样,我随时欢迎。”吴寒伫立在小路中,望着眼前空无的路,清许不知何时跑来了,拍拍他的肩,“吃饭了,寒叔叔。什么人,这么重要,还要我不打扰。我可是很听话,一直呆在溪边。”吴寒笑着看看她,转身道:“走,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