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上午艳阳高照,殷小玫站在公安局门口,她终于结束了漫长的拘留生活,从学校到警局,再从警局到医院,如今转了圈又要回到原点,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她望着眼前伸向远方的笔直马路突然心生惘然,她该将去向哪里呢?
一阵清风拂过,树影摇晃,阳光晃得眼睛有点难受,她轻轻眯上眼睛,远远望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牧警官!”殷小玫兴奋地大喊出来,声音里有难以压抑的惊喜。
牧晨顿住脚步,扭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看见殷小玫正在门口树影处用力的挥手,他走了过去,想着正好还有些事想问她。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牧晨寒暄着。
“还没,现在回去学校也快放暑假了,况且······”殷小玫低下头,说话的声音渐渐微弱,“我可能下学期就不能继续上学了,还没打算好以后该怎么办。”
“错不在你,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学校现在应该已经进入期末考试阶段了,你回去能参加几场就参加几场,学业要紧。”
殷小玫抬起头盯着牧晨看,牧晨感觉自己第一次被一个女孩看得这么仔细,脸有点红了。殷小玫笑起来,说木头原来还会脸红。这是牧晨第一次见殷小玫笑,回想起半个月前她被捕时的样子,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殷小玫,我有件事想问你。”
殷小玫弯着眉眼看他,说:“你问吧。”
“韩佳樱出事前,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奇怪的举止?”
那一双弯着的眉眼登时严肃起来,在殷小玫那张混合着厌恶和憎恨的脸上,也许还出现了淡淡的忧伤:“除了处处刁难我,大概也是挺正常的吧。”
牧晨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韩佳樱出事那天晚上,你去JOKER酒吧,就只有你自己么,或者说,有没有遇见什么熟人?”
一辆洒水车拖着哗啦哗啦的声音从他们两人身旁经过,殷小玫摇着头说:“没有。”
牧晨低头看着殷小玫的脸,似乎是在寻找殷小玫说谎的证据,她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天,梁辰的妻子李亚丽供述出梁辰与英语专业的叶子有着不正当关系,而这种关系被韩佳栋拍照并加以勒索,这么一来梁辰就有了杀人动机,再加上韩佳栋生前打得最后一通电话是到梁辰手机上,梁辰现在已经成为了杀害韩佳栋的最大嫌疑人;之前韩佳樱的案子,他先是被曝光在先,与被害人发生争吵在后,加之事后叶子提供了极具诱导性的证词,梁辰现在已经是百口莫辩,如果没有有力证据能证明他的清白,牧晨明白,案件现在仍然诸多疑点,但是就目前的线索而言,他无法为梁辰证明清白。
“梁辰可能会受到警方起诉。”牧晨的声音依旧平稳低沉,听不出他在讲这话时夹带了任何情绪,“如果没有有力证据证明他的清白,那他最后很有可能会入狱或者被判死刑。”
“如果人真是他杀的,那么杀人偿命也是应该的。”
“你相信他是凶手么?”
“牧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在怀疑我是凶手?”
牧晨皱了皱眉,看着殷小玫此刻恼羞成怒的样子:“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殷小玫知道自己刚才反应有些过激,不禁心里一阵懊悔:“对不起,牧警官,你也知道,我是因为他才……”
牧晨点点头,阻止殷小玫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是受了冤枉,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在别人身上再重演一遍。”
像是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窥视,殷小玫目瞪口呆地望着牧晨,她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她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讲出口。
“我正好要去学校,顺道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谢谢牧警官的好意。”
气氛突然有点尴尬,但是殷小玫态度坚决,牧晨也只好作罢。
“梁辰是否无辜尚且不论,但是韩佳樱的死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生前拍到了什么重要的照片,这些照片之后又落在了韩家栋手里,因此才给韩家栋招来了杀身之祸,所以如果你想起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这也许就是我们揭开最终谜底的关键所在。”牧晨直视着殷小玫的双眼,他的眼神干净而坦荡,“我知道这些人都是你所痛恨的人,但是你要明白,没有人是生来就想作恶的。”
牧晨转身离开,只留下殷小玫呆立在原地,她正努力将自己从愤怒与怨恨中抽离,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仔细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因为刚才牧晨的话似乎有什么内容刺激到了她的神经,然而究竟是什么呢,她竟然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
牧晨不得不承认,在昨天审讯的时候,梁辰所说的话给了他很大冲击,如果他所述属实,那么这件案子可能将成为自己从警以来最为棘手的一桩。
昨天梁辰执意要求询问室里只留下牧晨一个人,尽管牧晨再三强调规定审讯时至少要有两名警员在场,梁辰仍然坚持其他警员必须呆在室外,不然他一个字都不会说。这本来是不符合规定的,直到梁辰抬起头冷笑着对牧晨说,没关系的牧警官,因为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和韩家兄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听我把话讲完,我之后是会配合你们工作的。牧晨迟疑了一会儿,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梁辰的要求。
“牧警官,有烟么?”
牧晨知道目前的状况已经无法按照常理处理了,为了安抚梁辰的情绪,牧晨摸出口袋里的烟,点上火,递了过去。
“牧警官,我应该是可以相信你的吧?”
说完这句话,梁辰似乎觉得自己刚才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竟然自嘲似的笑了。他弹了弹烟灰,摆摆手:“呵呵,算了,叫你那帮弟兄进来吧,我突然不想说了。”
牧晨坐在位子上并没有动,直觉告诉他梁辰接下来要讲得事情可能十分重要,他脸上的悲痛和绝望,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
“梁先生,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保证,但是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讲出来,任何真相都不应该被埋没,更何况这屋子里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结果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牧警官倒是个很不错的说客。”梁辰把身子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就拜托牧警官帮个忙吧!”
“什么忙?”
梁辰突然敛了笑容,看向牧晨一字一顿地说:“帮我找到一年前失踪的父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