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棵问吴老黑:“有把握打赢吗?”
吴老黑回答:“我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对方路数不清,胜算不多。”
张三棵耸耸肩膀,提醒吴老黑,我和司马吾还处于被你们挟持之中,吴老黑判断外面躲藏的抢手应当和张三棵二人无关,示意众人放开二人,司马吾被连续突发事件和相互之间的关系变化搞糊涂了,司马吾感到张三棵和匪首之间已经由敌对的不平等,瞬间转变成联手抗敌,他只能安静的听从张三棵和吴老黑的安置。
张三棵说:“货不能要了,人冲出去最紧要。”
吴老黑点头同意。
杠头插嘴说:“都是山里急需的煤油、棉花布匹和咸盐,开春没有这些东西,山里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张三棵问杠头:“都是什么货?各有多少?”
杠头张口就来:“三匹马驮装的是煤油,三匹马驮装的是棉布,五匹马驮装的是棉花,还有一匹装洋火和药品。已经装好几驮准备今晚就走,剩下的都在那呢!”杠头指了指堆放在墙角的货驮。
张三棵镇静的看着吴老黑,问:“你信得过我吗?”
吴老黑默不作声,不做回答。
张三棵抿嘴一笑:“事到如今,前院有埋伏,一时半刻你们也冲不出去,还是听我的吧,先听听我的打法!”
吴老黑一时没有盘算好自己的应对打法,对张三棵的提议默不作声,算作默许让他讲下去。
张三棵指挥众人打开货驮,让众人学着他的样子,倒出一些煤油装满十几个空酒瓶子,装了煤油的酒瓶里再塞进棉花,用棉布条做成粗捻子露在瓶子外边。司马吾身不由己的和众人一起忙活,仿佛是受到张三棵的蛊惑,要助土匪一臂之力一样,司马吾知道张三棵是用现成的材料做燃烧炸弹。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有十几个制作妥当。
张三棵安排杠头带两个兄弟携带十几个燃烧炸弹还是从房顶跨到前院,杠头按照张三棵的指示,在房顶上借着房脊的掩护把燃烧的炸弹点燃扔到前院里的暗处,就在杠头点火的火光亮起瞬间,前院里有人大喊:“郎署长,房顶有人!房顶有人!”枪声随即啪啪的响起来,子弹打在瓦片上,被打碎的瓦片噗噗乱飞,杠头和两个兄弟以房脊做掩护,弓起身,冒着弹雨把十个燃烧炸弹一股脑的投进院子里,院子里立刻轰轰的炸开了锅,到处都是熊熊的火焰,天干物燥,院子里的几个大树沾了煤油也被点燃了,仿佛是几束巨大的火炬熊熊燃烧,干燥的树枝在烈火的炙烤下噼噼咔咔作响,马家车店前院的火焰比后门柴火垛着火的火势更加猛烈!哭爹喊妈的叫声此起彼伏,十个燃烧炸弹同时在小小的院子里爆开的威力非同凡响,被酒瓶炸开的碎碴子迸溅着的,被火焰烧着的,躲在暗处的枪手不知道房上投下来的是什么炸弹,威力如此巨大,也没有了心思向房顶打枪。院子里能跑动的争夺着要躲进屋里,屋里也着了火,躲在屋里的想冲出来,两伙人冲撞在一起,互相推扯谩骂,还有几个试图穿过火海,妄想从前门退到街面上去。按照张三棵的安排,杠头顺着房脊把剩余的几个燃烧炸弹都投到了前门街面上,街面上也燃起一片火海,堵住了大门,刚刚穿越火海扑到门口的几个抢手又被街面上的火焰挡住了去路,进退两难,只能哇哇乱叫。
吴老黑众弟兄及张三棵、司马吾此时都站在后院当中,听到前院枪声乱做,火焰腾起。张三棵把手里的两只燃烧炸弹点燃,吴老黑刚要招呼弟兄们向前院冲。
张三棵拽住吴老黑,说:“跟我来!”
张三棵把点着了的燃烧炸弹投向后门着火的柴火堆里,吴老黑不明就里,投进火堆里的燃烧炸弹随后轰的炸开,柴火堆被炸得七零八落,柴火堆的火焰气势先是突然升腾,然后竟然奇迹般的减小,几乎迅速烧尽。张三棵大声招呼:“快!上马,进山。”
大家骑着马拉拽着驮货的马匹,跟着张三棵鱼贯而出,返回来的杠头和两个弟兄随后从房顶上跳到接应的马背上,跟着向山里疾驰。·
众人身后一阵枪声骤响,大家加紧拍马前行,可是不见有人追上来。
张三棵在进山的路上提醒司马吾说,乘乱你回去吧。司马吾说我不能往回走,土匪现在都围在左右,我只要是往回走,土匪就得把我当做回去报信的,只定是冲后背用枪打死我。吴老黑听到司马吾说的话,哈哈大笑,对司马吾说:“你说的非常对,只要是你往回走一步,不用我放枪,我的每一个弟兄都能把你打成血葫芦!”
大家连夜向山里赶了百十里地,翻过两道山梁,天明时分赶到一座村落,村里的大户认识吴老黑一伙人。把众人引到村落后边的山沟,山沟里都是参天的大树,穿过树林,一座宽敞的大院显现出来,院子四角建有瞭望搂,每个瞭望楼里都有两个背枪的炮手,院子里房屋整饬,地面清扫的干净利索,马棚里已经铡好现成的马料,如果不是熟人带路,外人很难发现密林深处隐藏着这样的土围子堡垒。围子里的炮手们纷纷向吴大当家行礼,杠头安排围子里不忙的炮手卸下马驮上的货物,炮手们自觉的给马填料饮水,吴老黑和大户庄主在堂屋里寒暄,其他人被安排进屋里上炕休息。
张三棵和司马吾两人被区别对待,单独安置在一个屋里。张三棵毫无顾忌的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连着喝了两碗热乎乎的大碴粥,全身上下的寒气彻底的被逼了出去,身上也渗出了细汗,一夜的奔波,身上乏累,张三棵合着衣服靠着墙睡着了,鼾声连连。司马吾也一样的乏累,眼皮打架,四肢麻木,他也想像张三棵一样倒头就睡,紧张的心情提醒自己还身处险地,不能掉以轻心,强打精神告诫自己不能睡觉。中午饭的时候,张三棵手里夹着腌萝卜条咔哧咔哧的又吃了两碗大碴粥,吃完之后,在院子里转了半个时辰,晒足了冬日里的太阳,之后回屋,还是睡觉。张三棵要跟司马吾说话,司马吾不愿意跟协助土匪逃脱的张三棵搭茬。张三棵打着哈欠跟司马吾说,睡一会儿吧,晚上还得赶路。司马吾不想听从张三棵的话,耐不了实在是坚持不住,躺在炕上也睡了。
吃过晚饭,院子里噼哩噗噜的响动起来,是早晨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