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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吴老头

烧烤店的老板看了我们的地图,说:你们问我可真是问对人了,要是问别人,还真不一定知道。我原来在林业局防火队干过几年,听人说过这个地方。这里有个小村子,叫白家村,就一百多号人。这村子在林区最深处,村里人除了每个月到集市上卖卖山货野味,买点油盐酱醋回去,就很少跟外界打交道。据说文革的时候,一帮红小将说是什么抓特务,误打误撞进了他们村,发现他们还穿着古代衣服呢。

我们对视一眼,这里面有戏。

孙主任又问他:我们想去这里看看,你知道有路去那里吗?

老板奇怪的看了我们一眼,说:听你们口音是南方人吧(东北把关内的人都称为南方人)?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地方?去干啥啊?

孙主任掏出证件给他看,说:我们是中科院植物所的,来这里是搜集一些稀有植物的标本。他们天天在山里生活,应该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老板说:那地方我可不知道怎么过去,地图上看着不远,实际这大山里头,抬头连天都看不到,地上有的暗泡看上去跟其他地方一样,一脚陷下去连骨头都没有了。现在这天还好,毒虫猛兽少了一些,但这时候敢出来在山里晃悠的,可都是饿极了眼的大家伙。

老板说到这,表情突然变得很神秘,小声说:而且听说那地方闹鬼闹的厉害,有不少人都见到过,黑色的影子,嗖的一下就从你眼前飞过去,今年夏天还失踪了两个来探险的大学生,到现在也没找到。反正我们这边没人敢过去。

我看到齐火站在老板身后,把自己脑袋摘下来,正往老板头上套,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

秦惜文到底是女孩子,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老板看到这场面,以为我们是笑话他拿鬼吓唬我们,说:你们不要不信这些,这里可是有人亲眼见过的。

说完转身进了后厨,一会领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出来。

老头身高估计不到一米六,背驼的老高,两条腿细的跟筷子一样,走一步就要晃两下。

老板说:这是我老丈人的弟弟,以前是个跑山的,这方圆几千里的大山,就没他没去过的地方,让他给你说说?

老头眯起眼看了看我们的地图,当看到那个圆圈的时候,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说:你们没事去这地方干啥啊?

陆明说:我们是科考队的,听说这里的生态还比较原始,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稀有植物。

秦惜文问老头:老大爷,听说你在这里遇到过鬼?能给我们讲讲吗?

老头看了看我们,说:我劝你们还是别去那里了,你知道我原来什么样吗?

老头指了指身高一米八的陆明,说:我原来比他还要高半头,三百多斤的碌碡磙我一下就能举起来,我就是在那见了鬼,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听老头说了半头,我们知道了在老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老头姓吴,年轻的时候身高腿长,膀大腰圆的,一直靠跑山活着。这跑山,顾名思义,就是漫山遍野的跑,挖宝贝,跟山里的居民做买卖。老头干的活很杂,山珍野味也做,文物古器也不放过。这活用吴老头的话来说,就是平时能管个温饱,要是真找着宝贝了,一辈子都不愁吃喝。

不过这跑山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危险性极大,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一方面是山里情况复杂,容易迷失方向困在山里,另外山上毒虫毒草多,搞不好就染了毒丧了命,豺狼虎豹吴老头也都遇到过,那时候还有土匪,杀人越货,死了都没人知道。

老人仗着身体好,又聪明机警,跑了好几年山,倒也有惊无险,在这行里算是有点小名气,还积攒下了一笔财富。

那时候,还没几个人知道白家村这地方,跑山这行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了规矩,把白家村那片森林划为禁区,没人去过。吴老头跑山跑出了胆量,觉得富贵险中求,既然没人去过那地方,一定就有好东西,于是横下心来,做了充足的准备,就往白家村方向走去。

因为罕有人至,所以也没有现成的路,吴老头一路上也是险象环生,地图上看上去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多公里,吴老头实际走了三天才到了白家村。

吴老头第一眼看到白家村的时候,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大山深处,居然有个古香古色的小村落,村子有牌坊,有石碑,屋子整整齐齐,一条村中大路笔直的贯穿整个村路。村中房子白墙黑瓦,一条小河从村畔流过,比吴老头在别的地方看到的乱七八糟的木板房,不知道高雅多少倍。

村中能看到炊烟袅袅,但是整个村里一个人也看不到。吴老头走在村里的路上,不知不觉的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里太安静了,别说人声,连狗叫声都听不到。

吴老头大声喊:有人没有?但是只有他的自己的声音在街道里回荡。

吴老头找了一个比较高大的房子走进去,发现堂屋里桌上的饭菜都准备好了,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吴老头跑山跑的胆大如斗,在山里受了三天罪,饿得眼前直冒金星,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坐倒就吃。吃完了到厨房一看,居然还烧着一大盆热腾腾的洗澡水,就毫不客气的洗了个澡,酒足饭饱加上全身放松,洗完之后,吴老头找了张床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醒来后,吴老头发现周边一片黑暗,想坐起来,一抬头就砰的一声磕了脑袋,吴老头伸手摸去,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装在了一个石头棺材里。吴老头顿时心中大惊,手脚并用去顶上面的盖子,却纹丝不动。

吴老头一身冷汗嗖的一下流了下来,在棺材里又喊又叫,拳打脚踢了半天才冷静下来,发现这里空间虽然狭小,却没有气促的感觉,找了半天,发现脚下有两个透气孔,静下心来细听,从透气孔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吴老头想了一会,大声说道:外面的朋友听着,我吴轩天是个跑山讨生活的汉子,也是个穷苦人,不是逼的没办法了,也不会误入贵地。我吴轩天坏了道上规矩,要杀要刮只能听随悉便,但可怜家中老母无人奉养。我死在此地,无话可说,请朋友能将我随身钱财送至此地东南五十里地的吴家窝子我母亲之处,让她得享晚年。

外面一下安静了下来,过了好半晌,吴老头突然感觉棺材被翻了个个,自己也被摔的七荤八素的,等清醒过来了,用屁股试着使劲一顶,居然上面有松动的迹象。原来这石棺是被倒扣在地上,吴老头刚开始用手脚上顶,顶的是整个棺体,成吨的重量,如何顶的开?现在顶的是棺盖,也就几百斤而已,吴老头用腰臀的力量,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把棺盖顶出了一条缝,钻了出来。

吴老头出来一看,已经是黑夜,月光皎洁,星空满天。举目望去,自己正在一个平原之上的湖边,仔细辨别,原来已经到了克林河畔。

吴老头看到自己的行李装备都放在棺材旁边,知道自己逃出生天,看到远方似乎有灯火,就向那边走去。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吴老头突然感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向身后掠过,转身一看,白茫茫一片大地,什么都没有。又走了一段距离,才感觉左肩麻麻的,伸手一摸,一把温热,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满手鲜血,知道自己着了道,当下不敢停留,发足狂奔向远处的人家跑去,刚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失血过多,晕死过去。

等吴老头醒来,已经躺在医院里,问了医生才知道,这时距离吴老头受伤,已经过了半年。这半年来,吴老头高烧不退,几次险些死去,多亏当时刚解放,人民政府为人民,几次转诊,一直把他送到省城哈尔滨的医院,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吴老头身上发生了很奇怪的变化,肌肉持续收缩,全身骨头不断压缩断裂重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这,吴老头扒开上衣,露出后背,我们看到他左肩肩胛骨的位置,有一道闪电形状的疤痕。

孙主任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道疤痕,对吴老头说:你可能是遇到土匪了,下了套把你迷了过去,又伤了你,下了毒给你个教训。我们这些科学工作者可不信这些鬼故事。现在土匪早没有了,你经历的那些危险也不存在了。

吴老头长叹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信,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就知道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孙主任笑了笑,说:去看一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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