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着自燃的烟,谛听电脑飘送的儿歌,知了业已安静下来。曾经的碰撞,不断在我脑海里清晰闪回。虽然我们携手走过近四年,但这份感情仍然让我毫无安全感,更令我心存芥蒂的是,它让我活的卑微。因此,我没完没了的向他开战。
一个月前的那天深夜。
“金毛的呼噜打的真像只小老虎啊。”他放下手机,隔着卧室的门,侧耳细听。“还别说,你一来,金毛能吃又能睡。”
五月的尾巴白昼微热,而夜晚,则透着薄荷的清凉。宛若萤火虫的星辰,银亮的眨着眼睛,月亮已经攀升至最高,在明月的辉映下,无垠的苍穹多了几许澄澈。这是我见过的最令人心醉的夜。然而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份静美,高涨起来。
“刚那女的谁?”我抱胸,斜倚床头靠背,视线从窗外移到他身上,“半夜来电嘟囔失眠,怎么,小男友偷吃?”
他像猎犬一样嗅着鼻子:“酸。谁家打翻了醋坛子?”
“隔壁拌凉菜呢。谁?”
他扬起剃得溜光,依然隐隐泛青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浏览我:“你这副表情还蛮可爱,难得。”
“扎俩小辫我更卡哇伊。”我滑下床,笑里藏刀。“谁?”
“人。”他拧巴。“半夜不动粗,楼下做着梦呢。”
“你喜欢我哪里啊?”我娇滴滴地问,像小鸡崽一样,抡出的胳膊疾速转弯,勾住他的脖子。
“刚那姑娘是一”
“是谁不重要。”
他目光灼灼的凝视我:“我要知道喜欢你哪里,一定改掉癖好。”
“果然心有灵犀。”我恶狠狠地说,一把推开他,“我想什么,你全知道。”
“大姨妈来了,半夜发神经?”
“改天大半夜,我也跟一男人煲电话粥,身边躺个你,双享!”
“我的复仇女神经,”他走过来,环着我的腰,冷峻消失在淡淡的微笑里,“不过一稀松平常的电话,别闹了。”
“当我死人?我在,你都敢放肆。我不在呢?”
“’睡不着。’一’嗯,你睡。’有问题?”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选择我?”
他挑了挑眉,脑袋向我的肩膀游移,嗅吸着我乱草一样的油头:“缘分。”
“下一个。”
“感情这玩意不受控。”
“再下。”
“我贱呗。”他冷冷地说,松开我,踱步走到床前,拉开薄被,把自己放进去,“明天还要上班。”
“点上!”五分钟后,他有些不快地一骨碌爬起,“旁边坐着个人,那人瞪着个牛眼,鬼都睡不着。”
“我捣了你的美梦?”
“您这么温柔,这么淑女,我见您亢奋。”
“小嘴难得抹蜜。”我哼了一声说。点燃两支烟,伸出的手火速收回,“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多大了?”
“快更年期了。”
他绕开我,跃下床,以墙上的飞镖盘为基准,寻找合适的地理位置。俄而,手腕遒劲一点,飞镖像离弦的箭,正中靶心。
“你这种姑娘,”他满意的看着战果,“情人,女友,哥们,三合一。垃圾还回收呢,单一跟多用,你合计合计,我的选择明智否?”
“既然你这么明智,”我起身下地,左手捏起飞镖,以打针的方式用力插入靶心,“我想我即将到来的生日愿望,你应该十分清楚,嗯?”
“我把自己打包送给你,再系上一朵美丽的蝴蝶结。”
“多谢盛意,留着展览吧。”他的哈欠刚响起,我飞快地说,“我们之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礼尚往来。”闻听此言,他又开始了老一套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尊重!”我力拔山兮道。
“别这样。”他笑吟吟地说,双手摊开,仿佛托着一个无形的托盘,“虽然我和她有过一段,但自从女友更为好友,我们之间一某方面一隔着一百桶农夫山泉。”
“我没兴致计较这。你清楚我意指什么。”
他心知肚明,却装傻充愣。
“你那浩瀚的胸襟,”他闪闪睫毛,“小生自愧不如。”
“你很快就会后悔你的马屁。我想我们需要谈谈一”
“温馨而激烈的三年又十一个月,得自于交流是我们培养感情的砝码。昨晚我们刚使用这种方式进行加温,再加就升华了。升华?没啦。”
我重重哼了一鼻子:“不愧商界精英。每次我欲把心掏给你看,你总不放过抢占先机,切断我的控诉。”
“过奖。”他咧嘴。脚下一错,滑进被子里,采取不应战政策。
“行啊,”我扯开被子扔到床下,揪起他,将一支烟塞入他嘴里,“打起精神,咱今儿就朝过份讲一”
“我们携手创造过许多美好篇章,对此,有异议吗?”他咬着烟,疾飞道。
“美好,但不尽然。那件事一”
“在床上抽烟不好。你知道为什么不好吗?因为会把被子烧着。为什么很多人睡觉,喜欢把手插在内裤里呢?因为那儿暖和。”
“你在干嘛?”
他魔怔一样盯着竖起的烟:“我在玩自问自答。”
“玩完了?”
“还没完。”我化身温柔的屠夫,以打火机为工具,“服务”他浓密蜷曲,杂乱无章的腿毛。“嗷!一嗷!一嗷!”
“完了么?”
他斜瞟着我:“早完了。”边叽哩咕噜,边掸掉焦糊的腿毛。
“打完哈哈,该回到正题了。”我狠抽一口烟,旋即掐灭。烧水沏茶,表示死嗑到底,“咱今儿就朝着把那事拍板了的方向前进!”我凛冽地朝他走去。
“你要干嘛?”他惊恐的看着我,作防御状。
“我对吃你没兴趣。”说着,将他“请”到藤椅上,自己坐在茶桌这侧,“我的要求过分么?”
他的眼珠咕噜一圈。
“你就像个要求制造商,你指哪个?”
“最近的那个。”
“啊,那个啊。对你来说确实不过份。”
“自我感觉一下,”我不咸不淡地说,冲淋小紫砂杯,“你对我的要求有否往前推动一丢丢?”
“我承认我失职了。”
“你没有一”
“你真好。”他猛然前倾上半身,握住我捏着镊子的手,露出两排牙,“否则我恐怕会内疚的剖腹自杀一”
“失职,顾名思义,未尽职。但好歹人揽了那个瓷器活,你呢,答应都懒得!更甚的是,每当我涉及这个话题,你不是想方设法堵住我的嘴,就是******脑瓜神游!”我炮弹似的,怒上心来,镊子自手中脱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清脆。
“神游?啊,我想那一定是我陶冶情操呢。”
“你配得上失职么?!”
他向后靠去,脸上的光彩渐渐收敛:“口头承诺,你很需要?”
“你给我就要。”
“给不了。”
血噌地充到我的脑子里。身体的一寸寸,因愤怒而止不住的颤抖。
冷静的我,劝诫冲动的我:反正你总是不厌其烦给他机会,不差这一次。冲动的我,驳斥冷静的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冷静的我,幽默地力争上游: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凑一诗。最后一次,好吧?
冲动的我,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的最后一次,就像健全的女人,有生育功能。配到位了,畸胎都有可能。
冷静的我,开始人身攻击:都说你们是魔鬼,谁敢说这是造谣诽谤,我跟他急!
冲动的我举手:我敢。你跟我急吧。你急啊。你急了就变成我了。
……
冲动的我,大获全胜的同时,接到一个叫“爱”的家伙打来的热线:三一思一而一后一行。
“你的果拒,”我缓缓启口,脸绷的非常紧,“让我不得不胡思乱想一别说我多疑。看来我过于高估我在你心里的份量了。”
似乎这段心声发挥了效用,他犹如蜻蜓撼柱,闭目纹丝不动,仿佛坠入了沉思。显然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因而就我的要求步入前所未有的犹豫。正当我兀自窃喜,我发现我错的一塌糊涂。漫长的等待,换来的却是一串绵绵的呼鼾。妈的,睡着了。我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心灰意冷。我戳醒他,施施然起身。
“明天你会收到我的辞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