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我正为眉形烦死,一串串密集而粗重的喷气声,冲破空气,向我传送“背景音乐”。
“小时候,最爱看打架了。楼下那俩狗都豁出去了,为什么我还是’我叫不高兴’?”
“帮我把阳台上的t恤取下来。”我大喊,舒了口气。反复修饰,总算勾勒出勉强过关的眉形。
“说谢谢。”
“谢谢。”
“自己取。”知了怏怏地说。
换下汗津津的睡褂,她瞅着我,一脸生无可恋:“脆弱的小知了想家了。”
哼哼,你就没有向日葵的时候。起先,我时常化作知心姐姐,以一口心灵母鸡汤,抚慰她勤快的小伤感。自从我发现我越安慰,她越林妹妹,我的同情心就被狼叼走了。
“有钱买回家的票吗?不送。”
“我都这样了,你丫还说风凉话!”
“好吧,听听音乐,开心点。”钥匙在我手里发出丁玲琅珰,一个清脆,掉入包里。鞋柜开到一半,我停了下来。虽然这小妮子每天都吃错药,但今天尤其吃错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呀?”
“今天真不该去上班!”
“说说,别把内脏憋坏了。”
她傲娇地抬起下颌:“求求我。”
“我稀罕听?”
客厅瞬间刮起红色预警级风暴。知了秒嗖至我鼻尖处,我顿时魂飞魄散,球鞋从手里哐当,一路滚到门边。
“我求你求求我!”
“你嘴巴一圈好多泡泡。”我惊魂未定地哆嗦。“六点老地方,”七魂六魄溜达达归位,我抬起胳膊,扫眼三张百元大钞换来的手表,“四点了,时间如白驹过隙,我得走了。”
知了化作拦路虎,将门挡在身后:“要么求求我!要么满足我的好奇!否则,我狗皮膏药!我粘死你!你跟他,向来花草丛中,两只蝴蝶。咋地了,昨晚白酒两三斤,啤酒随便拎一?”
“求求你。”
“很好。非常好。极其的好。再问我,为什么眼神迷离?”
行,尽管粘死我,我甩死你!思想间,我顶她滚一边,以火箭的速度夺门而出。
“你跟他出了问题,想想,昨晚谁陪你垃圾桶,白酒兑红酒兑啤酒兑美年达拼命灌,还有花生毛豆?”
知了在我身后连珠炮,行至楼道的我赶紧一个掉个。前脚跨入门,我就后悔了。你不过陪我喝了一场闷酒,我他妈拾掇残羹,免费早餐,送你上班……我不欠你。对了,你还没还我酒钱呢。
就在我撩开腿的时候,我发现,门前站着一坨庞然大物,她的脑袋小小的。
“温馨提示,心情不好,再找三陪,务必慎重。好了,你可以问问题了。”
“你为什么眼神迷离一?”
“我恋爱了。”
“玩我呢!”我咋舌。
她瞪着眼珠步步逼视我:“昨晚你醉到不省人事,我都没打你主意。今儿你醒了,化了个小淡妆,我就不矜持了?”
“别老揪住人的痛处展开话题!”我乖戾地把包往地上一撂。“昨晚,真心话大冒险,你胆小怕我使坏,选择了前者。原来你那分分钟的忧伤!分分钟的凄美!皆因生活不滋润。更惨的是,渴望两只蝴蝶飞呀飞的你,手边连个合适人选都没有一直接将大虾否定掉。”大虾是我的另一个室友,兼干弟弟,知了的死对头。“当然,”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补充,“我比你惨。你这条寂寞的单身狗,只要一有空,就对我阴魂不散……”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恋爱了!”
“可,可短短十几个小时,好像只够睡一觉,顺便做个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