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秋的病不知道是不是应了占卜的话,因为古茵的到来,竟然好了。身体康复后的梅若秋安于料理家务,很少过问外界的事,闲暇时也带着两个孩子到洛府串串门,好让洛青山和方天瑶多熟悉熟悉。
在洛枫的安排下,古茵和方天瑶一起入读了高远学校。洛枫的儿子洛青山,也在高远上学。方耿则因为美国华商会的事务,在国内不能久留,方天琪也随父亲一起前往美国。
方洛两家走得更近了,洛枫很喜欢方耿这样的家庭,不仅家世好,子女也有大家风范,谦逊有礼。洛枫让洛青山每天先送完方耿两个女儿回家后,再回洛府,这样,洛青山和方天瑶就有了更多了解和相处的机会。虽然年纪尚小,不过长大成人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先了解熟悉也没有什么不好,到时候,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洛家和方家离得不太远,洛青山每天让司机先到方家接上方天瑶和古茵,然后才一起上学。放学后,再一起回家。洛青山年长6岁,在高远的中学部,离小学部隔着一个大操场,可是洛青山经常在课间跑到小学部看两个丫头,给她们削铅笔递水壶什么的,惹得班里的其它小女生个个羡慕不已。
洛青山经常看到古茵中午时分在学校小山坡那一个人画画。
这个时间方天瑶去上古筝课了。小山坡上只有古茵小小的身影忙碌着。
洛青山觉得古茵画得真好,征得古茵同意,他每天坐在她的身边,看她静静地画着。古茵的画笔和画纸很大部份是洛青山送给她的,古茵不好意思让妈妈给她买,在她心里,她不敢和方天瑶一样,理所当然地要求父母给她买东西。
洛青山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隔三差五会送来画纸画笔之类的东西。古茵虽然不好意思,不过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坦然接受了洛青山的赠与。
梅若秋自已也喜欢画画,只是她只能是随笔,看到古茵的画,她也很惊奇,她虽不太懂画,但是出生书香门第的她,对古茵画里的感情却能清楚地分辨出来。她理解古茵感恩的心。越发喜欢这个本分乖巧的女儿。
梅若秋喜欢自已动手做些东西,刺绣做得很好。她为三个孩子做了各自的手绢,分别在每条手绢的一个角落上绣出“琪”、“瑶”、“茵”三个字。古茵很喜欢妈妈做的手绢,不舍得用,梅若秋却笑她,
“茵茵不怕用坏了呢,妈妈给你和姐姐都做了好几条呢,用坏了妈妈还有,再坏了,妈妈再做。”梅若秋的嗓音很好听,古茵觉得爸爸妈妈对自已和对方天瑶没有区别,慢慢地,古茵也会和梅若秋一起,帮着她做刺绣,做点心,打理花木,制出清心茶。
方耿家有一棵很高大的油桐树,每次开花时,梅若秋总喜欢收集下桐花,然后加上普洱,做成茶。方耿觉得妻子的清心茶确是一绝,喝完感觉很舒服。每次做好的茶,方耿都带着回美国,分给商会的其他人。
梅若秋带着两个女儿,一起做清心茶时,方天瑶往往喜欢多放桐花,而古茵则喜欢普洱茶味更浓些。梅若秋每每看着两个女儿为这个争执,都会让她们各自按自已的配方做了茶,然后再泡上,喝喝看,谁的更好喝。妈妈当评委时,当然会说各有特色,不分仲伯。所以,每天一起上学的洛青山便成了两个小姑娘心目中的裁判人选。
洛青山一口喝着方天瑶的茶,一口喝着古茵的,看着两张期望的小脸,他也不敢说出心里的答案。只能和梅若秋一样,各说各的好。为此,两个小姑娘还嫌他裁判当得一点都不专业。一路没给他好脸色。
洛青山其实更喜欢古茵的做法,清心茶,既然是茶,就要有茶的浓郁清香,桐花只是配茶,不能当成主料。
一转眼,洛青山马上就要从高远毕业,前往美国上大学,以便学成之后回国接管洛氏。古茵和方天瑶自然是不舍得。
六年来,他们一起上学,少女懵懂的心,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方天瑶把妈妈给自已绣有“瑶”字的手绢送给了洛青山,古茵本来也想这么做的,但是看到方天瑶送了,只能藏好手绢。隔着方天瑶,远远看着洛青山。洛青山收好方天瑶的手绢,一抬头,便对上了古茵的眼睛。他看到古茵愣了一下,随即回避了自已的眼神。
小姑娘心里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们可能不懂,可是洛青山已经开始懂了,他虽然也喜欢方天瑶的礼物,可是他更希望古茵可以送给他什么,可是古茵没有。
午后的阳光火辣辣地烤着校园,大部份同学都躲在教室里吹着风扇。古茵依然带着画板,坐在小山坡的背阴处,这里,背向太阳,也有大树遮挡,太阳光打不进来,倒也是凉快的。只是从教室穿过操场再绕过人工湖,这一路需要顶着大太阳走过来,所以没人会喜欢这个时候过来这里。这倒合了古茵的意,画画的时候,她喜欢安静。方耿看她画得认真,还特意在家里腾出一间房间给她当画室,当然,方天瑶也有专门的房间弹古筝。
古茵因为洛青山要去美国的事,今天一整天都感觉心神不宁。她心里很不舍,也想告诉洛青山,她也有一条和方天瑶一样的手绢,方天瑶已经送给洛青山了,自已再送一条给他,就太多了。可是洛青山一去就是6年,等他回国,自已都十八岁了,自已不送点礼物,只怕他回来后都不认得自已了。可是,她还有什么可以送给他的呢?她想不出来。古茵摇摇头,想把烦恼甩掉。
古茵摆开画架,准备画画。只是这第一笔就不对。
她懊恼地把画纸揉成一团。
洛青山慢慢地走过来,因为公司有事,他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这里看古茵画画了。六年来,他和古茵天天在这里见面,她画画,他在旁边给她削笔,给她讲他专门为她查找的关于各大画派的作品。这些作品,这些画派,刚开始,他不懂,她也不懂,但是六年的默契,他们居然对各大画派的技法,风格,理念有了自已的理解。洛青山慢慢地看懂了古茵的画,古茵也因为洛青山,画得更多更细。
“茵儿,今天怎么了?画不下去?”一路顶着太阳走来,洛青已经满头大汗。今天,他没有坐在古茵的对面,而是坐在古茵的身边。
他很少有机会和古茵坐得这么近。
每天三个人一起坐车上学,古茵坐在副驾上,而方天瑶和他才是一起坐在后排上。六年来,没有换过座位。
洛青山坐下的那一刻,古茵的心居然快速地跳了起来。拿着笔的手颤了一下,又一败笔落在纸上。
古茵的异常洛青山看在眼里。他重新从夹板里抽出一张画纸,替古茵换掉画板上那张已经凌乱了的纸,他越过古茵的身子,用夹子固定,再用手摊平画纸。他靠得那么近,古茵的鼻子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臂,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身体触碰的那一刹那,洛青山自已心里也“咯噔”一下。他不动声色地退回古茵身边。看到脸红红的古茵。
“茵儿,我明天要去美国了,要去好久,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哦,祝你一路顺风!”古茵看了好一会洛青山,她本来想问问他,可不可以给他写信,可不可以告诉她回来后还来不来看她画画。可以张嘴说出的,却是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