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见到了一还要去毁伤解符的尸身,立刻就有人上前喝道:“你做什么!”
“住手!”
“给我住手!”
“竖子敢尔!”
了一转眼一看,却是丘处机、跋锋寒、铁摩勒和唐晓澜身边的一个年轻人。
丘处机、铁摩勒与了一目光对上,各自一怔,不再言语。唐晓澜则一手按在门下弟子的肩上,把他拉了回去。
几大宗师看得分明,了一的目光澄澈,殊无一丝疯狂之意,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必有深意。
况且,解符到底是魔门的人,魔门的人没吭声,正道的人却抢先出头护着,这说不过去。
魔门恃力,今日在此的几大高手中,婠婠被师妃暄牵制着,接下来武功最高、地位最尊的当属左游仙。
左游仙与解符、田桐同来,按理说此时该他出头,然而左游仙在一旁站得稳如泰山,对了一的暴行简直是熟视无睹,情形诡异,老成持重者见了心里都犯了嘀咕。
其实事情说破了很简单,左游仙怕了,他知道表面上平凡无奇的了一其真实实力到底几何。
同为魔门人物,解符、婠婠都是凶名赫赫,而左游仙反以胆小和交游广阔而著称。左游仙虽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却从未以此自傲,他知道,所谓的魔门八大高手,只是两派六道中每个门派抬举的台面人物罢了,不说人多势众的阴癸派,就是在真传道内部,他也未必是第一高手。
知道自己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左游仙行事谨小慎微,平素没什么劣迹传出,因此也没什么白道人物上门喊打喊杀的,加之真传道本是道门一脉,故老相传是张角的传承,在江湖上总有香火情分在,他在江湖上朋友不少,敌人却没几个。
域外的几位大宗师中,里赤媚和毕玄都是左游仙的朋友,跟他谈到过这位武当派继张三丰后最为出类拔萃的剑手。
左游仙的本门武学是剑罡同流,他是自长眉道人创立支脉道祖真传以来,第一个将子午罡内功和壬丙剑法完美结合的剑客,武学修为不在里赤媚之下。
不过面对能将里赤媚废了一臂的了一,左游仙没有胆子敢为解符出头,光秃秃的头顶上汗都沁了出来。
了一扫了一眼左游仙,知道这位道门前辈是个无胆之人,不再留意,停在解符尸身边上,转头向跋锋寒道:“怎么,你想为他出头吗?”语意森寒,仿佛跋锋寒若是应是,就要连他一起斩杀。
跋锋寒年轻气盛,虽然知道自己与他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他新近晋入天人阶,尚不知道天人阶诸期的差距,远大于先天之时。
所幸跋锋寒年轻莽撞,他的身边却不乏老成持重的人,李铁衫冷哼一声,提剑踏前一步,把跋锋寒拦在身后道:“要比剑我们两个来。”
同时端木菱也扯了扯跋锋寒的袖子道:“跋公子请忍耐一下。”
跋锋寒一直想要与了一再战一场,了一当日鬼神般的身姿,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他感到若是不能再次与了一打一场,他的武道将再无寸进。
因此虽然明知道自己离了一还有段距离,又有李铁衫相护、端木菱相劝,跋锋寒犹自不肯退后,右手按在剑柄上。
这时就听一个清亮的女声道:“李铁衫,你的对手是我。”
众人视之,是了一的同伴莫非烟。
在场的那么多人中,只有莫非烟准确把握到了了一的心意。从一开始,决定要参加神剑大会起,了一的第一目的,从来就不是要夺得擒龙神剑,或是与人探讨剑道,而仅仅是要诛杀师妃暄那么简单。
神兵宝剑,是每一个剑客都想要得到的,但了一对此却并不十分依赖。他所用过的剑中,无论是真武剑,还是双股剑,材质都是极佳的,而以他在武当派的地位,想要门派给他配一柄上品宝剑,也绝非不可行。
只是,了一的修为突飞猛进,早早地脱离了依赖神兵利器的阶段,臻达草木竹石均可为剑,不滞于物的至境,手中有无长剑,他都能发出剑芒,遑论是否用的是稀世宝剑还是寻常劣器。
至于剑道一途,与高手论剑,对了一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之举,他受了张三丰的传承,欠缺的只是把路走完的经历,快一点,慢一些,其实都无所谓。
只有诛杀师妃暄,打击慈航静斋,为岳云、为死在襄阳城的良师益友报仇,才是了一心心念念,想要在破碎之前完成的事情。
因此了一才不管这个神剑大会到底有几个步骤,有什么安排,他只要有机会,便会想办法完成夙愿。
看似受了重伤,实际上暗伏杀机的师妃暄,了一暂时是不会去碰的。了一想杀师妃暄的心思,师妃暄一清二楚,正如了一知道自己也上了师妃暄的必杀名单之上一样。
师妃暄为了突破,与解符拼了个元气大伤,是给了一一个机会,给他一个出手的理由,她深知了一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她也算到了,在这个情况下,她的两大宿敌,婠婠和了一,只会有一方会出手,而另一方只会扭头就走,放弃夹击的机会。
肆无忌惮的魔女婠婠,和不择手段的异人了一,其实在他们的心灵深处,都有其底线在,他们从不做超越底线的事情,这是他们强大的心理基础,也是顶尖高手的自尊所在。
师妃暄清楚地知道这些,清楚地知道两人明知她会利用这点,而只会不屑一顾,不作改变。
最懂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一直以来,了一便对手持擒龙剑的师妃暄有深深的忌惮,无论是师妃暄境界尚低的以前,还是受了伤的现在,在了一的脑海里,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对付师妃暄,要小心、再小心,无论有多小心都不为过。
了一知道这是缥缈莫测的灵觉在向自身警告,他也知道现在以逸待劳的师妃暄不好惹,但这并不表示了一对此形势就没有别的办法。
安能动之。
了一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攻其必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