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为什么会疯狂?为什么会不冷静?李秋风曾不止一次的讲过,一切狂躁的情绪皆源于内心的狭隘,也就是俗话说的钻了牛角尖。如何才能克制这种狭隘,将自己的内心回归到如初的平静之中呢?唯有宽恕!宽恕!再宽恕!可是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一些事让你无论如何都宽恕不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圣人和佛祖的胸怀!毕竟我们都是俗人,都是被七情六欲紧紧包裹着的俗人。可若是心不静,何以出飞刀?何以发挥落叶飞刀的究极威力?所以此时此刻,李乐天的内心很矛盾。
‘啊!我的飞刀呢?’李乐天摸遍了自己的全身,发现随身携带的两柄飞刀竟全都不见了!他一年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总共带了三柄飞刀,月初在京城的时候送给娟子一柄,剩下的两柄估计是三天前跳船的时候掉河里了。
总之,现在的李乐天不但身体虚弱至极,而且连唯一可以倚仗的落叶飞刀都没了!这他娘还发个鸟火?‘平静!平静!宽恕!宽恕!’如此一来,李乐天的心绪反倒真的平静了不少。
“大哥哥!你看!我娘的玩具!我在那边拾到的!”只见小鱼宝捧着柄灵蛇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噢?让我看看!”乐天从鱼宝手中接过灵蛇锥,认真的端详了一番,随手挥舞了几下。‘嗯!也不知是哪位大师设计的!还蛮顺手儿!’
“卜帮主!先别急着表演呀!这儿还有件更好玩的事情在等着你呢!”有了武器之后,乐天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噢?是何要事?”卜善仁确实不急。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要事!就是想宽恕宽恕你!”李乐天道。
“李少爷用词不当了!卜某人做事素来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所作所为都是些替天行道的善举!何来宽恕一说?应该说赞美还差不多!”卜善仁大言不惭的说道。
“赞美你?李某人的胸襟暂时还没有宽广到那种程度!”李乐天笑了。
卜善仁是什么人?在沧州地界横行霸道了二十多年的黑道枭雄!此时此刻他焉能感受不到从李乐天方向迸射过来的那股森森杀气?但见他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衣衫,伸手提起鳄鱼刀,转身面向李乐天。
“李少爷!不必拐弯抹角了!出招吧!”卜善仁道。
“难道足下就不怕例不虚发的落叶飞刀吗?”落叶飞刀在出手之前必须要先咨询一下对方的意见,这是祖上的规矩。
“哈哈哈哈!你当我卜某人是吓大的吗?别说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就算是你爹李秋风来了,我又何惧之有?”卜善仁大笑道。
“对着落叶飞刀说这种大话的人,在下从小到大听的太多了!不过我都是当遗言来听!事实上也从未出过例外!”李乐天冷冷的说道。
“你……”卜善仁不是傻子,他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对落叶飞刀的传说岂能不知?现在又看到李乐天这副胸有成竹的姿态,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也是!就算今天侥幸杀死了这李乐天,难保他日李秋风不会跑来寻仇!罢了!罢了!还是别趟这洼浑水了。’
“唉!算了吧!今天卜某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说咱俩无冤无仇的,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小娘们儿大动干戈呢?”卜善仁经过一番思量之后,说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确实也够给面子的了!换做往常时候,李乐天也就不会再跟他计较了,大家各退一步,皆大欢喜嘛。可是,前文说过,自打陷入水底绝境的那一刻起,李乐天就已经变了!如今的李乐天早已不是三天前的李乐天了。
(2)
原本乐天的目的的确只是想救出张浩夫妇,毕竟卜善仁是成了名的高手,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可是看到其怕死服软的样子之后,心态立马儿变了。须知江湖决斗最忌讳的便是怯战,一旦怯战气势就会削弱三分,而与此相应的,对方的气势就会增涨三分,而此时的卜善仁恰是怯战的一方。
‘看来今天我有机会射杀卜善仁!’乐天轻轻扬起嘴角笑着说道:“如此最好!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卜帮主您如此深明大义,还请先将张浩妻子的穴道解了吧!”
其实李乐天一边说话一边仍在寻找最稳妥的机会。什么机会?当然是发射飞刀的机会!可这不是心口不一嘛?对!决斗不是请客吃饭!不需要什么谦恭礼让!决斗属于兵法的范畴!‘兵不厌诈’这四个字在决斗的领域永远是颠簸不破的正理。
卜善仁听了这话,俯身便要去给白素解穴,可是刚一伸手,又觉不妥。‘在江湖上混,讲的是威严!是面子!今天若就此认怂,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倒不如趁其不备,杀他个回马刀。’
卜善仁一边暗暗寻思着,一边将解穴的手偷偷向后移挪。就在这看似不经意的瞬间,忽见他身形急转!一跃而起!抡起鳄鱼刀便朝李乐天劈来。
与此同时,悬挂在李乐天嘴角的笑容终于展开!‘机会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嗖!”只见一道乌紫色的光芒冲卜善仁的咽喉直奔而去。
卜善仁不是没看见;也不是没听见!他看的真真的;听的切切的!可是依自己当前的身形和状态,既不能避又不能格,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柄灵蛇锥贯喉而入。
“你……你不是说宽恕么?”这句含糊不清且莫名其妙的话,便是卜善仁最后的遗言了。
只见那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鳄鱼帮帮主卜善仁,“当啷”一声将伴随自己三十多年的鳄鱼刀丢在了脚下,然后“咣当”一声栽倒在大台子子上,脖颈间汩汩冒出的鲜血跟那艳丽的红毯亲密的混淆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了。面对此突如其来之况,在场所有人无不被惊的目瞪口呆,只有鱼宝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起来。
“大哥哥!你这是弄啥呀?呜……呜……那个老爷爷咋还淌血了呢?”鱼宝被眼前这惊悚的一幕给吓坏了。
“哎呀,不哭不哭!这演戏呢!哪有血?噢!那些不是血!你看那位老爷爷,这不是在染布吗?你看这桌子上的大布多红呀!”乐天为了避免给鱼宝的幼小心灵留下阴影,赶紧扯起谎儿来。
“对对对!小朋友!我们在作戏呢!来人!赶紧把这位吓唬人的老爷爷扶下去!你瞅瞅,吓着孩子了这都!”适才卜善仁手下的那个狗腿子小五连忙跑过来打圆场。别看这货干起活儿来一无是处,若论这吹牛拍马哄小孩的本事,他若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3)
“李大少爷!您刚才这一招飞刀神技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呐!小的对您的佩服就如那滔滔的长江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哎哎!您叫我小五就成……”卜善仁死后,狗腿子小五连忙跟在乐天的屁屁后面拍起马来。
乐天没有答话,只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纵身跳上桌子,三下五除二,解开白素身上的穴道。
“哎哎!你们几个笨蛋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把浩哥放下来!”小五一看马屁没拍响,连忙回头招呼道。
“小朋友!这场戏演完了!大伙儿收工了!来!小哥儿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要说这小五也真够没脸的,一看大人的马屁拍不响,干脆拍起鱼宝的马屁来。
“好!”鱼宝拍着手说道,看来她觉得这位小哥儿还很不错。
张浩和白素缓过神来之后,立马儿就要给李乐天下跪,适才这恩情当真比天更高,比海更深,比救命之恩还要重十倍不止。当然了,不等他们跪下,便被李乐天及时挽住了。
“大哥大嫂!如今这鳄鱼帮匪首卜善仁已死!你们的渔税问题就不用再谈了吧?”李乐天道。
“这……李兄弟的意思是?”张浩反问。
“依小弟之见,既然匪首已死!不如就把这鳄鱼帮遣散了吧!以后这当地的渔民也就不用再交什么狗屁渔税了!”李乐天道。
“李大少爷!万万不可呀!这鳄鱼帮可万万不能解散呐!”一旁的小五连忙跪地哀求道。
后面的很多鳄鱼帮的喽啰也跟着跪了下来。
“唉!李兄弟!你有所不知!这鳄鱼帮虽然平素里作恶多端,但是万万解散不得!”张浩语重心长的说道。
“噢?这却是为何?”李乐天不解的问道。
“这鳄鱼帮虽然平素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对抗朝廷的横征暴敛方面他们从不含糊!你要知道,这四下里的渔民一旦失去了鳄鱼帮的依托,落到朝廷那帮狗官的手里,一个个谁也活不了!”张浩继续说道。
“啊?有这么严重吗?难道朝廷比土匪还残暴不成?”李乐天彻底零乱了。
“土匪最多要七成!朝廷给你虚报十倍产量,然后收你一成,还不让你讲理!你说哪个狠?”张浩道。
听到虚报产量一词,李乐天立马联想起流云寨来,没想到这还是个普遍现象。
“唉!大哥!你不用再说了!这种事儿我懂!看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呀!”乐天略微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样吧!鳄鱼帮的帮众们给我听好了!而今卜善仁已死,此贼虽说死有余辜,然毕竟曾是一帮之主,理当予以厚葬,今天就先不谈公务了,待你们把卜善仁的尸体运回去厚葬完了之后,明天晚上再来这里开会!届时李某定给你们一个妥善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