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光大段大段地流逝,非典的态式,渐渐趋于平稳。北京解除禁闭,北京的高校也慢慢开始解禁。明泽眼巴巴地守候着银行存折上的数字到达足够应付一趟往返的旅程及恋爱花销时,他便打算按之前对木子承诺过的,去湖北看她。
木子的学校也随着全国形势的发展,解除了禁闭。木子感觉自己又鲜活了起来,一开校门,她就看到学生们如潮水般地一涌而出,而她自己也是组成这汹涌潮水的一粒晶莹剔透的小水滴。一出校门,她就朝蛋夹馍的方向奔去。要了一个蛋夹馍之后,她又到麻辣烫的跟前驻足不前。校园外的麻辣烫,有它独有的特色,如火锅般的汤锅长长地嵌在长方形桌子里,许多人围坐成一圈在它跟前热火朝天地共享着这些美味儿。吃完之后,数长短棒签是老板结账的方式。每次吃完麻辣烫,木子都会举起手擦着额头上不停滚落的汗滴。当看到汗滴滴落在地上,经过地表的热量蒸腾挥发成空气中一个个透明的水分子时,木子想到了明泽:不知道曾经的他是否也如她一样,围坐在这么热气腾腾的地方,吃着这么让人流连又流口水的东西。
当木子在校园门口吃着麻辣烫的时候,明泽正在北京租房的阳台上寂寥地边喝着二锅头边啃着烧饼。因为一个人生活,明泽便偶尔会被空虚感萦绕。他想给简单的生活加点料,便叫木子给他出主意。“学烹饪吧!到时候煮得一手好菜给我吃。”木子说。“等到我学好后,天天煮给你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别人都嫌你丑不要你,你就跟我一辈子吧!”明泽呵呵道。“好啊!”木子也乐嘻嘻的。
为了学好烹饪,煮饭零基础的明泽买来了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为了将烹饪技术操练地炉火纯青,明泽还专门去书店整套整套的买《贝太厨房》。每天下午下班后,明泽就跑到家附近的菜场买菜,然后掂着大兜小兜回家做饭。经过几个月的实际操练,明泽终于得意在电话中对木子吹牛:“木子,哪时候我得真正做一顿饭给你吃,因为我的烹饪技术现在已经进步神速了!”“好啊,等哪天我给你创造机会啊!”木子边笑嘻嘻地回答道,边期盼着这么一天能够迅速来临。
转眼又到了十一月,明泽在信里告诉木子,北京的温度骤降的厉害,似乎快要下雪了。外面的风沙也很大,在外面跑一天,回去之后洗一把脸却发现毛巾都是黑的。他问木子,湖北的天怎么样?木子告诉他:风很大,天寒地冻的也能把人给冻僵。
这年的十一月十一日,湖北无雪有雨。当木子下了课,撑着伞行走在校园林**的梧桐树下时,突然感觉身后的肩膀上落下了一只温暖的手。回眸一看时,却发现是明泽站在身后的雨中,手里捧着两只粉红色的狗狗亲吻组成的毛茸玩具和一大束洁白的玫瑰花,他把毛茸玩具和白玫瑰递到木子手里,边说道:“木子,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看到突然从天而降的明泽,木子觉得一阵恍惚,她记得也就在两年前的今天,她在雪地里等自己的白马王子的出现,等了许久却始终等不到。而两年后的今天,在雨中,她的黑马王子却悄无声息地突然降临在自己的身后......
眼见远到而来的明泽身上淋得透湿,木子赶紧把他拉进了伞里。“我们隔着这么远,我真没想到你今天会出现在我面前。”木子怜爱地凝望着明泽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于是就请假来了!”明泽的潮湿而冰冷的脸上荡漾着如春天般和煦的微笑。
一路上,木子都注意到学校的同学们用异样的眼光在看,同在一个伞下紧紧相依的自己和明泽,她也知道,现在是自己入党的关键时期,而关键时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但是为了不让明泽被雨淋到,木子紧紧挽住了明泽的手,明泽的手很凉,衣袖还滴着冰冷的水滴。木子把明泽的衣袖挽起,把他的手夹在了自己的怀里。回去后,木子赶紧到男生寝室找同学借了一套干衣服给明泽换上。换好衣服后,木子把明泽带到了自己学校的食堂。
食堂内,前来用餐的学生们络绎不绝,各色饭菜点心充斥了各个窗口。木子问明泽想吃什么,明泽告诉木子,好久没吃热干面了,怀念湖北的热干面,得先来一份热干面。“那菜呢?”木子问。“酸辣土豆丝是必须的。剩下的你来包办就行了!”明泽强忍着口水说。不一会儿,木子端上了武昌鱼、粉蒸肉、鱼香肉丝、啤酒鸭、酸辣土豆丝和两碗拌着辣椒丝、香葱和芝麻酱的热干面。两人大快朵颐一番后,明泽指着盘子里的菜告诉木子:“你所点的菜,我都会做,有机会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就是热干面,这种太标准的地方面点,我还不太会,还得慢慢捉摸学习一下。”“真的吗?连武昌鱼、粉蒸肉这种鄂菜都会做了?”木子张着好奇的眼睛问。“那是当然,我专门研究了鄂菜系,除了鄂菜系,我还知道你们湖北人喜欢吃辣的,为此,我还特地研究了一下湘菜系。”明泽说。木子翘起大拇指,眸子里闪亮动人的光彩夺眶而出,她边羡慕地凝视着明泽边真心赞许道:“你啊,没看出来,真了不起!”
吃完饭,木子打电话给班长,要求请假。“你这不是请假,是翘课。据我掌握的情报,是你男朋友来了,你大张旗鼓还帮他到男生宿舍借了衣服,这些事在系里面都炸开了锅,估计很快会传到系领导的耳朵里面,你的党员还参不参与竞选了?关键时刻,你得克制住恋爱的冲动嘛.......”班长苦口婆心地劝木子道。“没办法,男朋友都大老远来了,课肯定得翘了,你就帮我跟老师们说说好话,请些假吧!”木子恳求道。
请过假,眼见雨还一直下,下雨天没地方游玩,木子便将明泽带到学校附近的KTV。KTV很深,隔成了一小间一小间阴暗的包厢,木子和明泽被服务员领进了其中的一间内。拿到歌单后,木子主动为明泽献上了一曲——《不管有多苦》。木子拿着麦克风,唱地很投入也很动情,就像非典时期的无数个夜里,她站在寝室外的阳台上,和着皎洁清冷的月光,在那忽明忽暗的灯火中平静地给明泽唱歌一样。唱完之后,木子笑着请求明泽按曾经自己要求的那样,回报三声大笑。结果却发现坐在身后的明泽不知何时,变得出奇的安静。明明灭灭的镁光灯下,木子看到明泽的眼眶里晶莹剔透的,充斥着分不清是水滴还是泪滴的液体。
为了打破平静的尴尬,木子又主动献上几曲——《天黑黑》、《五月的雪》、《彼岸花》、《雪候鸟》......明泽告诉木子,他最近在看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而伍佰的一首歌也叫《挪威的森林》,他想唱给她听。虽然明泽没有伍佰的电吉它,但是木子分明在《挪威的森林》里听出了明泽那与众不同的摇滚范儿和深情。接着明泽又唱了一首迪克牛仔的《三万英尺》,就在木子举双手鼓掌的时候,明泽喃喃地说道:“知道吗,木子,我上次站在火车上看你远远地跟着火车跑,就像这首歌里唱的‘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的那种感觉,或者说‘我不是在抵抗你,是在抵抗对你的思念’”。木子边听着边点头,似有同感。
昏暗的镁光灯下,明泽用手搂住了木子的腰,木子的腰身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轻轻吻了吻明泽的脸。半晌,KTV的又开始循环播放《不管有多苦》,明泽自己拿了一只话筒,将另一只递给了木子,两人相拥着合歌《不管有多苦》。曲终,明泽就着话筒问木子:“木子,未来与我在一起的路很苦,你也愿意陪我、爱我,一直坚持下去,不放手吗?”木子望着明泽深情地点了点头。“那即使你是城市的小公主,我却来自偏僻的小山村,今天和未来都可能一贫如洗,只能给你开水,不能给你白面包呢?”明泽补充道。“那我也会努力坚持。”木子说。明泽把木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面,声音颤抖地对她说:“就像歌里唱到的那样,不管与你的路有多苦,我都希望我们俩个能最终坚持下来。因为只要你坚持,我就觉得充满了勇气,永不放弃,要将爱情进行到底!”“那拉钩上吊吧?”木子嘴角一翘,微笑着说道。“好的!”边说,明泽边伸出手来与木子拉钩上吊。
包厢里,明泽专门为木子点了一个生日蛋糕,并亲自为木子点上蜡烛,从后面举起双手蒙住木子的眼睛让她许个愿望。木子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二十岁的生日愿望。许完愿后,明泽要木子先不要睁开眼睛,然后轻轻拿出从“石头记”的盒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的项链帮木子带上。等木子睁开眼后,看到身上挂着璀璨闪亮的白色项链,开心地亲亲了明泽的脸,并羞赧地说了声:“谢谢!”明泽好奇地问刚刚许的是什么愿望,木子眨着闪亮的眼睛神秘地望着明泽,却笑而不答。“以后每年的生日,你都能陪我过吗?”木子央求明泽,明泽点了点头。
从KTV里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卖小吃的商贩又将木子学校门口的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木子见状,兴奋地拉上明泽的手来到卖蛋夹馍的小摊儿跟前,要了两份蛋夹馍。“好吃吧?”木子问明泽。边咬着香酥的蛋夹馍,明泽边赞不绝口。接着木子又把明泽拽到“新奇”麻辣烫跟前,指着长桌内镶嵌着鸳鸯火锅样的麻辣烫问明泽:“这个你在北京没见过吧,新颖吧?要不要尝尝?”“好啊,好吃的我看着都流口水了!”明泽乐呵呵地说。边说,明泽边拿起各样串放在汤锅里烫了起来。他让木子挑出来她喜欢吃的串放在辣的一边烫,而自己吃的放在不辣的一边烫。当汤锅里升腾起咕嘟咕嘟的大水泡时,明泽将串拿起,分别放在木子和自己的碗里。木子看着明泽,两人相视一笑,并在热气腾腾的水雾蒸气中将各式各样的肉丸串、鲜虾串、青菜串吃掉。看到明泽额头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木子伸出手来,拿着纸巾帮他擦掉。坐在旁边,看着明泽狼吞虎咽的样子,木子一脸满足。
当夕阳将一抹黯淡而橘红的光投射到明泽和木子身上时,明泽牵着木子的手走进了校园里,校园的西区有一条淡青色的湖,湖的周围种着低垂着绿叶的柳树,明泽牵着木子的手在湖边散步。“木子,你毕业后准备去哪里?”明泽问。“有可能会去南方沿海城市,我们好多学哥学姐们都选择去南方发展了。”木子说。“想来北京吗?”明泽试探着问。“北京好冷,我怕冷。而且北京高学历的人才太多了,我怕我一个普通院校的毕业生在那边难以立足。”木子喃喃地说。“我的家人却都希望我留在北京,他们认为这是首都,或许对我这个重点院校的毕业生来说更有发展前途。”明泽脸上挂上一层忧虑的气息。“你是不是在担忧我们今后能不能在一起?”木子觉察到了明泽的隐忧。明泽点了点头,沉默着陪木子继续走了下去。
晚风轻轻吹拂着柳树,枯黄的柳叶和枝哑也在秋风中摇曳起来。些许蔫萎的柳叶随风飘落下来,落在了木子的脸上、头发上。木子停下来用手拨弄着头发,想扎成一束。明泽见状也停了下来,帮木子拨掉,落在头发上的枯叶,并接过木子递过来的橡皮筋,帮木子把头发缕成一缁扎成了一束辫子。“你知道吗?木子,这是我第一次帮女生扎辫子。”明泽说。“我真荣幸!”木子转过脸,偷偷地在明泽脸上亲了一口,边亲边说:“谢谢啊!”
校园里人来人往,班长正好在路过的时候看到木子亲明泽。隔了老远,班长对着木子喊:“木子,假请的事儿我帮你办妥了,但入党的名额估计得泡汤了!”“泡汤就泡汤吧,要知道真正的青春只有一次,真正的爱情也只有一次,错过了我就该后悔一辈子了!”木子隔空对着班长喊。班长不认同木子的看法,摇摇头走开了,边走边喃喃地抱怨道:“自行车比宝马更重要?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后悔入不了党吗?”明泽问道。“不后悔,比起你从那么远来看我,我为青春做的这点儿牺牲有什么可后悔的呢?”木子一脸坚定地说。
夜色渐渐笼罩了下来,把整个校园浸染地一片黑暗。湖边的风越来越大,木子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明泽赶紧脱下单薄的衣服给木子披上,木子则怕他冷,用手环住他的腰。想着明泽大老远坐火车过来又为自己庆生忙了一天,木子提议带明泽去学校的澡堂洗洗澡解解乏,明泽同意了。
学校的澡堂议座落在食堂后面,是一座两层的房子,上面矗立着一只硕大的烟囱,不时地往外冒着袅袅地轻烟。浴室按男女分隔开来,浴室的外面林立着一只只格子状的柜子,用来存放临时的衣物和用品。浴室的墙上装着一面面镜子,学校里的刚刚沐浴完的美女和帅哥们正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妖娆或是魁梧的身材,并拿着梳子仔细梳理着油光水滑的头发。木子牵着明泽手一起走进了浴室,看到用卷帘区分开的男女浴间后,木子用手指了指左边的男浴室示意明泽进去,而自己则朝着右边女浴室的方向呶呶嘴,暗示自己要进去。明泽点了点头,和木子相视一笑,分别进了男女浴间。
浴室被朦胧的水蒸汽笼罩着,从淋浴喷头中一泻而下的水滴不停地拍打着学生们的身体和地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明泽和木子分别在男女浴间里脱下衣服,任凭温暖的水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当木子往身体上涂着香皂的时候,她想到了明泽,她想此刻的他正在做什么?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把自己的身体涂的滑滑的,像鱼儿游在水里的那般自在。明泽在浴室的另一侧,却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他侧耳听到隔壁洗澡的男生们传来的议论:某位女生是脸蛋儿美还是身材更美?这让他联想到了木子,一想到木子那甜美的容貌和曼妙的身材,明泽感到真是醉了.......
明泽洗澡时拥有男生们普遍追求的风驰电掣的速度,十分钟后一个澡便洗好了。眼见木子还没出来,便趿着塑料拖鞋站在浴室外面等。十一月的夜晚黑暗而冰泠,浴室外寒冷的秋风一阵接一阵剧烈地刮着,让刚洗完澡撒着塑料拖鞋的明泽不停打着哆嗦。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见衣着单薄的明泽还在外面等着,浴室管理阿姨劝明泽:“同学,你不要再等人了,赶紧回去吧,否则会冻感冒的,身体要紧!”明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看了看女生浴室的门帘,执拗地说道:“我再等等吧,我女朋友马上就要出来了。她万一出来见不着我,她肯定会担心的......”转眼四十分钟过去了,五十分钟过去了。明泽抱着双手,他的腿被冻得僵麻了,不停在风中颤抖着。终于,在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看到双脸粉嫩的木子掀开帘子,如出水芙蓉般地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