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过半,寻常人家都熄烛而眠,七王府固然也如此,但府内的气氛与其说是安稳不如死寂来的贴切。
南泽下马车后便急急朝着君安阁而去,苑内灯火阑珊,栏外立着几个冷面侍卫道衬得院内灯火分外温暖。
“王爷,先去换下湿衣裳吧!”
南泽视若无物,流年也不敢再提,遥看男子大步离去满盈的袖袍压着隐隐怒气。南泽冷看君安阁上下燃着的几十只蜡烛和那轻盈少年褪下威严的柔和面孔,左手持剑身形衣摆纤然,剑光凌厉扫落七王府最后一株木槿。少年君王终是稚嫩了些,十四岁登基如今也不过是个不及弱冠的孩子,南泽不忍相斥只得叹息。
“我教你用剑可不是让你用来杀人的。”
南权执剑闻言轻笑,剑身沾了几朵嫣红木槿,可若再仔细些就能发现木槿下颜色更重的血液和空气中流荡的血腥味道。
不用查明,就知定是陈路那几个倒霉鬼。
“是我的错,脏了七哥府邸。”
十四岁之前南权都以女子身份在宫中兢战求活,不过是习惯左手写字用膳竟被那些小人称作鬼怪附身父皇远离,宫人欺辱。他喜欢剑舞,喜欢用剑锋毁掉他触碰的到的一切,直到南泽教他将剑舞挥成舞剑,染上第一滴血就再也停不下来。
“南遇已临江城,不出半月就会回朝,甚至更快。听探他身边带了一个女子,同样是喝下长相思的女子。”
“南朝一天之内共找出七个因长相思失忆的女子,看来南遇是成心不让你找到两年前火海中的那人,又偏在婚旨张贴后带人班师回朝,婚旨没法作罢,七哥,这局你是惨败呢。”
暮然回想起陆柒月没心没肺的模样南泽皱起眉峰,的确与记忆中那个聪慧灵敏,娉婷冷漠的女子不太一样。可顺着线索指向的就是她,不会有错。
南泽思绪微转神色不变,任下人脱去身上湿沉的衣袍,在刚端置来的火盆上暖手。
看南泽风雨不惊的样子南权无奈的很,好吧,他巴巴找来可不是想惹他生气的。从怀中拿出楠丝盒子带到南泽身前。
“天气转凉你身上的盗云毒怕是又要发作,太医院正加紧配药中,这是今年赶制出来的解药,明年再用一次盗云就该彻底解了。南遇的事有我拖延你先养伤,明年再对付他也不迟。”
南泽接过解药心头微暖,他再任性也是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嚣张乖戾的性子只怪自己没能在他年幼时给予保护,往后再给他改正就罢。
“听说你在宫中养了一个女子,不给名分也不让人见,就连在自己宫中也蒙着面?”
南泽音色无常南权却听的落汗,俊颜微急。
“哪个嘴碎说的,看我不拔了他的舌头。”
到底是个孩子,焦急下语气带了一丝乖张,南泽摇头嘴角染笑。
“我没有反对的意思,但身边的人要调查清楚,特别是出入生活的人,莫让有心者钻了空子。”
几句交代几句嘱咐,少年皇帝走时仍是气冲冲的。
“王爷,热水备好了,请沐浴吧。”
南泽点头,其实几个火盆的烘烤身上早就干爽了,但沐浴一番洗去铅华也无不可。
小丫鬟红着脸绕到南泽背后,轻拨下玉簪,墨泼似得青丝纷乱洒下,与略带病态的脸庞交相辉映。内衫褪到一半看着修长精练白玉般的躯体手已经颤抖的拿不住衣裳。南泽无奈挥手,关门落帘自行解衣。
水汽氤氲,南泽靠在桶壁恍然竟想起陆柒月见他晕倒焦急而来的容颜,不禁浅浅一笑,眉睫上挂满水霜,微微一颤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