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廪君这个身份,务相觉得,处理起这次的“疫病”问题,自己就便宜多了。他决定和全族一起想办法解决这莫名的“疫病”。
但号令一出,族中便有人反对。虽然长老知道这朱苗的疫病于巴人是无用的,可也不能排除有异变的可能性。巴人如今选出共同的廪君已属不易,在这节骨眼上可万不能再出现异动了,否则便是对不住先祖的庇佑了。
简单来说,即是长老们忧心廪君会因为亲自抗击疫病而染上疫病,果如此,那么,巴人便免不了又一番折腾。好不容易稳定的人心,将出现怎样的变数,谁也说不清。
务相只说了一句:“若连我廪君都惧怕这疫病而退居人后,那巴人还会听我号令,面对迁徙时的那些未知的困难吗?”一众长老默然无语。
务相召集巴全族中精通医理者共同探究原因。
一连查探了几日,族中不断有人因此病死去,但众人都无法找到真正的原因。已经有人焦躁不安,没有有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务相面容依旧沉静。
盐奉池每天看着务相,心里也着急。
轩止无奈,他有心帮助盐奉池,却因自己也不精通医理。轩止每日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安慰盐奉池,自己也觉得干巴巴的没什么油水,不能帮到忙。
丹耳带来的“药方”,能起到的作用极其有限,但也并非完全不起作用。由于这“药方”确实治愈了数人,务相也渐渐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或许这原本就是疫病,真如某位长老所说,发生了异变?所以其他朱苗人能能够病愈,而偏偏他们无法痊愈?
一日,盐奉池又在轩止耳边叹气:“你说什么疫病会如此古怪?你说它一视同仁吧,偏偏有的人就没有被感染;你说它偏心吧,可它似乎又没有什么章法,老弱病残,少壮青年,它似乎均有涉猎,没有挑拣。你说这疫病吐个气就能感染他人吧,可务相天天和病患打交道,按理说他应该是最容易被感染的那一个,可他偏偏就没有被感染;巴族中有的村落离疫区如此偏远,可竟然还有人感染。”
轩止觉得,奉池说得确有道理。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能够帮助你们。”我只是希望能帮助你,你是个神,可是你这些天也消瘦了许多。”
轩止回去了一趟,找到了长绿,将巴族内的疫病原封原样地描述了一遍,把盐奉池的疑惑也说了出来。
长绿思考了许久,久到轩止以为长绿也没了法子。
许久之后,长绿开口道:“大家都以为此病真是疫病,有没有别的可能性?别的我也想不出来,但我直觉这似乎不像是疫病的情况。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观察一下那些病患,观察一下他们的家人。”
一句话,让轩止茅塞顿开。虽然轩止也不知道这病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但他觉得,这句定然是有助于奉池解惑的。
正要赶回朱苗,轩止又听得长绿悠然开口:“轩止,你认得的人中,有没有一个叫做庆渔的?”
轩止心下一惊:难道这忘忧草变质失效了?
正待开口,又听得长绿说:“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总是出现这样一个名字,庆渔庆渔,也不知道是男子还是女子。难道我曾经认得这样一人?可为什么我脑子里却全然没有半分印象?”
轩止暗暗擦了一下冷汗。幸好,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认得的人中,并没有叫做庆渔的人。许是你在哪里不经意看到了这个名字,觉得有些意思,便记住了吧。”
“有可能。”长绿也不再深究了。“对了,你怎么平白想起来问我疫病的事情?莫不是你心尖尖上的女子……啊?严重不严重?”
轩止知道他误会了。“什么疫病能让神族感染,那这疫病倒还真有几分本事呢,这瘟神也是吃多了皮痒想挨揍了!我活了两千多岁,我父亲母亲活了几万岁,倒还真没遇着这有本事的疫病呢,瘟神也好端端的,没有找不自在的迹象。是朱苗国境内的巴人,他们的疫病症状比较奇怪,奉池她最近愁得很,眼看着消瘦下去,我想替她分担分担。”
长绿一副了然的表情:“哈!我以为你是要食人间烟火了,原来是为了泡妞!”一句话,让轩止脸涨得通红。“你这家伙,看你于情事方面忸忸捏捏的,真没想到,你的手段比我高明多了。这法子,能让女子感激涕零,说不定还会以身……”
“长绿,我想帮帮她,仅此而已。我与她,算是有缘无分了。”轩止的心中,顿时泪流成河。
“这却是为何?”
“奉池她……在巴族内偶遇一男子,对那男子一见倾心,我……我……而且她也明确地拒绝了我。”
“那她与那男子互诉衷肠了?”
“看样子似乎还没有到那一步?”
“那他们已经拜堂成亲了?”
“怎么可能?第一步都还没到呢!”
“那只是拒绝你了又如何?又没有正式成亲,横竖你不过是多了一名竞争对手而已,以你一名神族身份,你还会怕一个凡人不成?”
“嗯。”轩止的直白让长绿望了一回天。
“这要换作我,无论使出什么手段,坑蒙拐骗也好,烧杀抢掠也罢,呃,这个似乎过了,还不至于。总之,我会使尽一切手段得到那名女子。你该多向我请教。你缺钱吗?你缺房吗?你怕什么?世间女子,大抵如此。”
“奉池也是神族,她并不在乎这些。”
“那……就端看你的造化了。”
“造化?造化就是这天命给我造了情劫,却没告诉我该怎样化解。”
“你们神族……我真不知道你们心里怎样想的,迂得很。”
得了长绿的提点,轩止不敢耽搁,连夜赶到了盐奉池的住处。盐奉池已让务相安了个朱苗大夫的身份,现今便显了身形公开住在离务相最近的一处房屋里,这间房屋离巴族的疫区也最近,里面收治的都是最严重的病患。
“奉池,我那精灵族的朋友长绿倒传达给我了一个信息:兴许这不是疫病呢。”轩止说。
“不是疫病?那会是什么病?普通的伤寒?可前期他们也是依照伤寒的症状医治的,可也没什么效果。”盐奉池苦着一张脸。
正巧,此时务相来到盐奉池的住处。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廪君大人此番前来又是催促奉池快马加鞭吗?”轩止冷冷地看着务相。他此时忘记了,一直以来他都是隐去了身形了。
“这位是?”务相一惊:奉池的屋里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男子?但他对轩止冰冷的语气丝毫没有介怀。
“他与我一样,都是神族,此番前来也是帮助巴人渡过难关的。他名唤轩止,是我的好兄弟。我的这条命就是他救回的。”奉池暗中扯扯轩止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如此敌视务相。轩止无奈地示意奉池,他会注意自己的态度的。
务相抓住了奉池话中的一点:“你们神族……难道不是寿与天齐吗?怎的也会有性命之虞?”
“当然如此,神族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且修为低的神族如若碰到其他族群有心弑神,也是有可能任人宰割的。”奉池知无不言。
“那奉池姑娘,你现在,并无大碍吗?”
“有我这位兄弟在,我就是想有什么大碍,他也不答应啊!”奉池与轩止相视一笑。
“那么,我也要多谢轩止神君了。”务相真诚道。
“你唤我为神君?是咒我父亲死吗?况且,奉池感谢我,是因为我救过她的命;你谢我,又是怎样一个名目?”轩止嗤笑一声。
“当然是感谢你与我一道来帮忙啊!”盐奉池眼见着轩止又要做胡言乱语状,急忙抢过话头打起圆场。“对了,你的朋友说,这病兴许不是疫病,他的什么看法吗?”
“他说他没有实地考察,不好妄下结论。但他指明了一个方向,他叫我们好好地观察那些所谓的‘疫病’患者,观察他们的家人。”
务相略为一沉吟,说:“我们去看看那些病患,再看看他们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