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几年,这些小地区,什么变化也没有,街角的小店依旧在,店主不过多增两根白发,不经意的瞥一眼,连笑容都没变。
牧砾看向我:“你这一路一句话没说。”
我嘴角上扬:“为现在做准备。”
“……”
尽地主之谊的我四处找车,虽然我认识路,可是有行李箱,还有四里路啊!我们小乡村没有出租车,只有摩托车。我看看牧砾,额……一人一个吧。
我用多年未用的四川话对摩托车司机:“就是,文明八组呐!后头的叔叔,你跟到我们就可以了!”
牧砾怔怔的看着我。
后面的司机应得欢快:“要得~”
摩托车,‘轰轰’蹬两下,‘噗’射出去。
我转头看看牧砾,心里暗笑,牧砾肯定不习惯小山村,还有四川话。
临近家不远的下坡,载我的司机没把握好方向,一歪一扭,倒进了沟里。我坐在了沟里,愣愣的没说出话。牧砾和司机顺着下来,牧砾拉我起来,两个司机弄着车。
牧砾在我眼前挥挥手:“你怎么了?”
我转头怒:“咋开的车哦!”
司机很不好意思:“小妹,对不起哈,那个,钱我就不收了”
“……”
反正就几十米,干脆走过去好了,付了钱,拖着行李,我左偏头,是南子宁家。
南子宁家。
“你的方言像唱歌一样。”牧砾的声音让我回了神。
我对他笑:“那你每天都可以听到不同的歌了。”
“我们村里每天放山歌,嗯,刘三姐的歌。”我又补充一句。
牧砾走着走着又飘来一句:“我要学么?”
我愣愣的看了他几秒,四川话:“学个屁!”
“……”
左拐,到家。
站在门前,门大大开着,房屋还是走时的旧样,没有任何翻新,檐前青苔燕窝,都是熟悉的模样。
燕子去了,来年还会回来。可有些人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愣愣的,移不动脚步。牧砾温热的手掌落在了我肩上,我抬头迎上他鼓励的目光,有什么动不了的,都到了家门前了,难不成还要躲回江苏。
我吸了口气,喊的欢快:“婆婆爷爷,我是郁郁,我回来啦!”
爷爷从里屋出来,鬓角多添了两根白发,精气神儿却是一点没变。远远的望着我,眼睛里是不敢相信。
我开口唤的甜甜的:“爷爷,我是郁郁。”
“对,你是郁郁,这眉眼鼻子一点没变!”爷爷笑开来,走近牵我的手接我进屋。
我回头对牧砾一笑,示意他安心。
爷爷的嘴皮子都快飞起来:“郁郁,你咋回来的啊,一个人回来的啊,爸爸妈妈呢,他们啥时候回来啊,这么多年了,也不回来看看,在外面没受苦吧听说大城市里人不好……”
看着爷爷不停的说话,生怕我又走了,心里泛起酸楚,爷爷,我不走啦,再也不走啦。
婆婆一进门,爷爷更是眉毛也飞了起来:“老伴儿,你看,这是谁,郁郁回来啦!我们的郁郁回来啦!你看,多好看,长成大女娃一个了……”
奶奶捏捏我的脸,笑得合不拢嘴:“哎呦,还真是!”
我看看牧砾,他不会被这热情度吓到吧,脑海中飘荡几个字,当冰山撞上火山喷发。这后果!酸爽啊~~
我甩甩头,定了定神:“婆婆爷爷,我回来啦,真的,以后也不走啦,爸妈他们还要过几年回来,我已经这么大了,可以代替他们照顾你你们了。”
婆婆抹了抹眼底的泪花:“不走了就好,不走了就好,这些年,我和你爷爷身体好着呢,一直没啥事。”
是没事,可是你们不知道早已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笑笑:“婆婆爷爷,这是牧砾,额嗯,我~爸妈收养的孩子!!”
我抬头看天花板,苏郁郁,你丫的怎么说出来的,编的还挺顺畅啊!这,这以后怎么收场,看你还怎么面对牧砾啊啊!!
牧砾礼貌彬彬,说的标准普通话:“爷爷奶奶好。”
爷爷满意的打量牧砾:“这城里的孩子气质都不一样!说的话真好听~”
我尴尬的咳咳,不敢看牧砾:“那个,婆婆爷爷,我先上楼去整理整理东西啊!”
“行勒,你们收拾着休息会,我和你爷爷去给你们杀鸡接风洗尘。”奶奶应的随和。
楼上的布局都没变,沙发桌子椅子铺着布盖着呢,墙壁上些许的蜘蛛网,灰尘细细的,没通风还有点憋气,也是,爷爷奶奶一直住的楼下,没事也不会上来,可能也就定期打扫一次吧。我拉开客厅的窗帘,费力的叽咕叽咕打开了窗户,推开旁边卧室的门:“呐,牧砾,这以前是我爸妈的房间,你就住这里好啦,比我的房间大很多呢~明天我们再把楼上收拾一下,就没有问题啦~”
牧砾没什么表情,平淡的应着:“嗯。”
我语重心长的拍拍牧砾的肩:“慢慢习惯就好啦!”
牧砾冰凉的眼神射过来,我捂嘴,我有罪,我走!!
把箱子拖进我的房间,啊,清洁一般,整洁一般,所有的,一般。我帅气的想甩开窗帘,然后窗帘整个一坨坐在了地上,我定了定神,开窗户。
“叽咕叽咕~叽咕叽咕~”还是打不开,我使劲掰啊,掰啊,感觉整个楼都在震动了,我停下来擦擦汗,暗骂你大爷的,深呼吸:“啊啊啊!!降龙十八掌!”
“哗啦啦——啪——轰——”
窗户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我愣在了原地。
牧砾冲进来:“怎么了!”
我伸出食指对着空旷的窗格做手指伸展运动:“窗户太破,掉了……”
奶奶在下面仰头喊:“郁郁,手没啥事吧?”
我急忙探出头:“没,没啥事。”
爷爷手上拿着鸡:“这旧窗户该换得了……”
我应着:“放心吧,爷爷,我等会去街上找人来弄。”又转过头安慰牧砾的小心脏:“没事没事。”
牧砾撇我一眼:“你还真是语言随意转换啊。”
“……”
房间里没有衣柜,破旧的书柜被老鼠咬的差不多了。床板都几乎空了。家里也没有像样的家具,旧桌子,旧柜子,神台,几个板凳,假皮做的沙发,皮都裂开好多,厕所也还是茅坑,更没有洗澡的卫生间,我沉思,嗯,都得换,得搞装修!
我拿出本子和笔开始列清单:窗户,衣柜,书柜,彩电,床,被子,窗帘,地板,衣服,卫生间,厕所,厨房,沙发。接着自言自语:“嗯,差不多了。”
牧砾借过单子看了看:“暂时没有别的了。”
我鼓着腮帮子:“钱应该不够吧。”
牧砾带着笑意的声音:“够的。”又补充一句:“三张卡。”
我瞪着眼看他,咳咳咳!低调!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