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山脉位于苍天界东部,北起天京西郊,南至北漠高原,连绵八百余里。
而流云峰又为山脉第一奇峰,东南西三面由曲阳、东灵、白石三峰环绕,高约二千丈,矗立其中,山壁横崖竖立,峰顶直入云海,终年流云盘绕,以此得名。
此时,云海之上,流云峰顶。
峰顶平坦,似是被人削去尖角一般,露出一块长宽约莫两丈的空地来。
西面的崖缝里,却有一株环臂粗细的老松探出峰顶;其根粗遒,盘根错节,深深扎入壁缝;树干长约两丈,斜斜伸入峰顶,其上枝繁叶茂,松顶如盖,恰恰遮了小半个空地。
松下摆有一案,一只青铜香炉摆放其上,炉面雕铸流云,盘旋而上,汇于盖顶;顶上留有三孔,有青烟缓缓溢出,飘而不散,凝在空中。
案前铺有一席,一个青衣老道盘膝而坐,面朝红日,左手轻握魂盘,右手拂须,两眼微合,似睁似闭,像是等的有些疲倦了。
“师~兄~~!”
声音隐隐还在峰底,却有一个人影跃上了峰顶,可见其速度之快。
那人在峰顶站定,等身后狂摆的衣带和笔直长发平复下来后,才道:“明镜师兄,你果然在此啊!”
明镜道人眼帘微抬,嘴角却是一笑,道:“明壶师弟,名闻天下的青风决被你用来登山,要是被明玄师兄看到,怕是又要说你了呢!”
明壶听了微微一楞,向四周看了一下,惊道:“掌教师兄出关了?”
明镜道人拂了下白须,道:“师弟多虑了,掌教师兄还未出关呢?哎……师兄早已金丹大成,当年与魔教三长老一战,虽未获胜,却是似有所悟,便闭了生死关,如今算来,也有三十年了吧!”
“明镜师兄,平日修行,闭关三五载也是常事,闭关十载以上也有听闻,但掌教师兄一闭就是三十年,这也太长了吧?”明镜回忆一番,心中不解的说道。
明镜道人听完,心中一叹,道:“天道难求,如蚁背前行。求道之人不知凡几,能像你我成丹已是万中无一,想要再上一层便又是千难万难。”顿了一顿,又开口道:“想必你也知晓,闭关时间越长,机会越小,只怕是……哎”
明壶听的也是心里一沉,转念一想对明镜道人道:“掌教师兄求道之心甚坚,远胜你我,既然闭生死关,定是寻得机缘,元婴有望,我等不必担忧,静静等待便是!”
一时无语,峰顶的气氛也为之一凝,但两人的思绪便如脚下云海一般,流动翻滚,却又似沉重异常。
云海浩淼,耸立的流云峰如同沧海一粟。云浪滚滚涌来,却在流云峰前一沉,像是一个漏斗一般,徐徐向下卸去,形成了一个几十里大的一个空洞,云瀑飞流而下,峰底许多依山而建的楼阁亭台若隐若现。
过了半晌,明壶心境平复,撇了一眼明镜道:“哈!师兄,我记得第一次上流云峰还是你带上来的呢!这云海沉楼的奇景,虽然见了多次,还是不由让人心潮澎湃。难明祖师这般的气魄与手段,真是让人向往啊!要是我有祖师那样的本事,定要在我的白石峰上也搞一个云海沉楼来。”
明壶师弟看上去还是一个青年,但在宗中修道已五十余载,心性非但没有似一般金丹修士那样老练沉稳,却比寻常少年还要跳脱。
师傅了行当年带明壶师弟进宗时曾评价说:“心慈性善,根骨尤佳。”便传他医经与清风决,赐号明壶,喻悬壶之意。明壶师弟虽武力不强,但修行却一路进阶无碍,短短三十九载便已金丹,一身医术已是大成。
明镜听了莞尔一笑,随即又似想道什么,眼底沉色一闪,对明壶道:“当年祖师天下游历,途至流云山,见一七尾玄狐趁凡间战乱之时,吸食魂魄,祸乱一方;祖师修为虽未至化镜,但心忧天下百姓,与玄狐大战七日七夜;玄狐久食魂魄,修为大进,祖师虽胜却无法将之击杀,最后只能用阵法将玄狐镇压在山下。如今的云海沉楼便是因封阵牵引所致。”
明镜听了此等秘闻,心里一阵愕然,道:“祖师创云海沉楼,将百里的灵气汇聚于山下,我原以为是祖师开山立宗之用,不知竟是此故。难道是山后那个天坑禁地!”
明镜道人点了点头,道:“三十年前魔教长老来袭,只怕也于此事有关,掌门师兄也担心禁地有失,才封山闭关的。”说完明镜道人像似想道什么,又道:“师弟,今年宗门所需的灵石这次可有换来,禁地虽有大阵维持,但不少地方还需用灵石加固一番的。”
“哼!说到这事我就来气!”明壶顿时一脸愤色,眼里似有怒火燃起。
还未待明镜道人开口,明壶又道:“这次去昆仑山比武,竟然败给青城山这小派,在昆仑各大门派前丢尽了脸面。随后的宗门互换,各派欺我流云宗无人,我带去的各种丹药竟被压价两成,生生少了贰万灵石,师兄,你说叫人气恼不气恼。”
明镜道人听了眉头也是一皱,道:“曲阳峰首徒何向秋进宗最早,境界也是筑基后期,一手流云剑练的甚是规整,怎会不敌青城?”
“哼!青城剑法自是不如我们的流云剑法,但青城山这次派来的弟子却是不俗,我见他使出的青城剑法虽未大成,但剑气中竟带有丝丝丹气,威力甚大。”
昆仑比武三年一次,是苍天界各派的一次交流盛事,参赛的也只是门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弟子,比武的目的也是为了各派弟子相互印证武学;胜负虽无排名,却可以从中看出各山的一些宗派潜力,潮流运势。
明镜道人眉头紧了一紧,道:“这青城弟子三十岁未到难道已结丹?”
“看其功法施展气息外溢,不能自敛,想来应该只是筑基圆满,但剑法有丝丝丹气,可能是半步金丹。”明壶师弟微微摇头,又叹道:“向秋师侄徒然被青城弟子击败,负伤尤斗,最后被剑气击溃气海,经我出手救治,性命已保住,但修为只怕是....”
“向秋师侄虽有些气傲,但性子坚韧,此次被同辈打压,自是不肯轻易认输的;掌门师兄还未出关,此事还要请明壶师弟再费力一番,不然不好和掌门师兄解释。”明镜道人思量了一阵,才对明壶说道。
明镜又轻轻一叹,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但山门久闭,已许久未有新进弟子入门了;山下的世家久经战乱,五年里也只有送来两人,但资质平平,无堪大用。”
明镜道人伸手梳了梳胡子,沉色道:“掌门师兄闭关已久,未招亲传弟子,曲阳掌峰内门弟子虽有数百人,但也是慢慢从外门优秀弟子中挑选出来的,难免有些驳杂;我东灵峰所教乃是相卜之术,所传太乙真经只是残卷,以求长生而证道;三峰之中倒是师弟你的白石峰最为繁盛,乱世之时,良医胜良相,流云宗半数名声俱是师弟的功劳啊!”
“明镜师兄不可误赞,东灵峰人数虽少,但符篆和阵法在苍天界也是屈指可数,师兄的太乙气剑更是玄妙异常,只是需金丹以上方能突显威力;我白石峰十年医法便可小成,占了些许便宜而已,人数虽多,但守山护教却是无用,武力若是能有医术一半的威力,也不用在昆仑山受这些鸟气了。”明壶神色愤然,徐徐说道。
明镜道人沉思些许,对明壶道:“师弟,要不这样!如若师兄五年内还未出关,下次开山门时,除了世家弟子外,不如也招些寻常百姓弟子,充实宗门。”
“明镜师兄,寻常百姓没有修炼基础,并非如世家子弟从小教导,只怕收效甚微啊!”明壶道。
明镜道人转念一想,道:“无妨,我们将年龄定至十岁以下,根骨悟性也要检测一番,入门后由弟子们去教导便是,以后宗门也设个比试,如有优秀弟子,招入内门甚至亲传也无不可,只是此事有些僭越,掌门师兄也不知会不会怪罪。”
明壶听完一喜,拍手笑道:“此事甚好,掌门师兄怎会不喜,师兄你多虑了。但是此事繁杂,许多规矩还要明镜师兄你来定才是,宗规戒律我可是见了就头疼啊!”
云海之上,一阵清风拂过,吹的峰顶老松轻轻摇曳,带着轻笑,坠入云海空洞之中,又不知吹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