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辨居一行或许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但也并非白跑。最起码,影卓然知道了父亲并不是对自己的飞来横祸毫无所知,并且他觉得世上既然有人对自家灭门存疑,就大概并非只是个案。
同时影卓然明白到,也许对龙天驹而言还自以为能掌握着一切,可其实从始至终他不过就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只要他一天不醒悟,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
最重要一点,本来一开始虽然也料想凭龙天驹一个人并不足以掀起如此巨大的风浪,可假如危机源头确实,那么影卓然其实并不自认有办法可以解决。
可如今,既然知道了龙天驹棋子的真实位置,自己未尝不也可以用一用。而且得知要应对上古大洪水需要集合五大神道之力,自己也算是可以筹谋下一步的计划了。
走出知辨居,察觉到花清风一路送自己出门的过程中始终欲言又止,而且已经到了思游峡外还仍无就此告别之意。
微微转念,影卓然示意旁人先行,径自看向花清风开门见山问:“花大侠若有话说,不妨就请直言!”
愣了下,花清风脸上不由略显尴尬,又蹙眉上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说:“影公子!花某昔日一时私心,自知已无资格与谋天下大事。但……花某实在很想问一句,他……是否还活着?”
影卓然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也知道此时此刻稍知内情的人恐怕都不免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只不过影卓然此刻心里却有种预感,他对花清风纵然并无什么好感,却也并不觉得为人趋吉避凶有什么不对!可一旦你放弃了某种义务,就势必同时失去了某些资格。所以影卓然虽然并不打算欺骗,但也并不自觉有费心解释的义务!
“不!自从当年一战,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但是……”
“在下的事,应该与花大侠无关吧?”
花清风从他的话里是找不出丝毫毛病,但显然影卓然的回答中不尽不实。
影卓然虽然没打算就此取信对方,可也没给他寻根究底的机会:“花大侠,恕在下直言。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时不能回头的,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且事先也已经对结果了然于心,又岂有事后反悔的道理?在下于世俗是非虽然所知不多,可却觉得有些事或许谈不上正确,可不要做错还是更重要吧……?”
遥望诸人远去的方向,花清风心里虽不无落寞,却也感到一种欣慰!他并非世俗莽夫,所以很明白这世间历来生克循环,反复不息。一旦发生危机,也必然会出现具备非凡之力的人来力挽狂澜!
然而非凡之人,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理解的,因而对此心生埋怨的人,只能更加反衬出其自身的愚不可及!
但对有些人来说,那种人的存在虽然会令自己感到无地自容,索性那种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花清风不得不为自己背弃朋友情谊,枉称侠义中人而惭愧,但也为发现世上终于有人可以继承挚友事业而由衷的感到欣慰!
离开知辨居,虽说心里已有了个大概的计划,可到底该如何去实施,影卓然的思绪还并不是十分清晰。只是他明白自己现在首要要避免和龙天驹面对面,同时还要避免和常乐天、蓝涛等人接近。
回避龙天驹是正常的,因为无论是目前彼此实力悬殊,尚难抗衡。还是龙天驹暂时仍旧具备利用价值,都不是和他彻底翻脸的好时机。
而对于那些所谓“正义侠士”,某种角度来说对目前的影卓然比龙天驹更加麻烦。因为他们就好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婴儿,急需一个奶水充足的奶妈,可永远不能指望他们降低对奶水口味的要求。
即便昔日名震仙凡江湖多年的龙清一,仍旧无法避免行事作风遭人品头论足,今时今日的影卓然更是连最基本的立场恐怕都还得不到认同,怎么可能妄想顺利行事,丝毫不受挟制?
所以,即是为了自己可以轻松一点,也为了避免被那些正人君子拖累,影卓然宁愿独自辛苦一些……
一行五人从知辨居出来已经两天了,影卓然凭记忆先后走过了几个自己曾为龙天驹杀人的旧地。
他重游这些地方,一不为回忆,二不为忏悔,只是他认为龙天驹要杀的人自然是与之为敌的,那么就可能存在对自己有利的佐证。
虽说如今再回头来调查不免为时已晚,但除此之外暂时确也没有更清晰的目标可行。虽然如此几乎等于漫无目的的乱逛,对大事帮助显然不大,可对影卓然自己却不无益处。
尤其是如今的他已经渐渐恢复了人性,光天化日之下,无论繁华城镇,抑或宁静乡村,对影卓然都似乎充满了吸引力。而对他这种仿佛于世间一切都无不好奇的样子,寒姬等四人更觉惊异!
虽说他们都知道影卓然自幼拘禁不谙世事,但其所表现出的心计城府却都与本身阅历不符。
四人之中尤其是刑天,绝对不是那种会在乎凡人是非善恶的。可对于影卓然此时所表现出这种情况可能潜伏的危险性,也忍不住暗暗嘀咕!
荒山野岭中本来就人迹罕至,能够形成村落实属不易。而看上去这小小村庄中数十户人家和谐气象,更让人觉得难能可贵。
很明显,这小山村里的人们是以耕种为生,对偶尔涉足的外人并没有过多关注。
可对影卓然五人来说,这百十余人的聚居之处,竟可感觉到透出一股异常旺盛的灵力。
走在村中小径,来往村民皆是一副淳朴安详的样子,毫无特别之处。而村子里的那股灵气,似乎又是在与外界某种威胁相抗衡,所以会产生若隐若现的状态,让人没法准确感应。
寒姬寻隙与一老妇攀谈,得知这小村子年代久远,也曾是个较为繁华的数千人城镇,可十余年前曾遭劫难,被一群匪徒洗劫。不仅所有财物被劫掠一空,人口也剩不足昔日十之一二。
后来村里来了一对侠客夫妻,终于将匪徒赶走,劫后余生的村民们从此算是安稳下来。而在这十多年里,那对侠客夫妻每年还都会来看望他们一次,村里老少无不视其为再生父母一般。
来到僻静处,寒姬缓缓说:“村子里的灵气似乎是一层保护结界,同时正在与另外一股气息相抗衡。虽然还不清楚性质,但显然绝非善类。而村民所说那对救命侠客每年仍来一次,想必是为了加固结界保护村民。”
几人听了都心有同感,影卓然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按常理,会费心劳力来保护这些普通村民,应该是那些正道中人。而我并不觉得这些村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想必威胁也并非来自很厉害的人物。但要以结界守护,想必很可能妖邪一路。”
“没错!而且这对侠侣很可能是类似江湖散逸之流,否则早可以将这些村民迁往别处……!怎么?你莫不是想会会他们?”
影卓然听了淡淡一笑:“如果凭我们目前的实力还无法应付遭遇,而又不便与正道联手,你所说的那种散逸之流,岂非正是我们最适合结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