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挂断了电话,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张妈看见儿子打蔫了,就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了。
张三接过来喝了一口,随手就给放到炕沿上了。
喝完水,他继续想王娟的事了。
也对呀,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能不惦记吗?
所以说,婚能不离还是不要离的好呀。
离了婚,孩子不管判给谁,另一方能不惦记吗?
张三拿着电话,在那想了好半天,这才叹了口气。
觉得心火又起来了,嗓子直冒烟。
他就想喝点水,把这股心火给压下去。
可一找茶杯,杯子没了。
张三回头一看,老爹正把空了的茶杯递给他呢。
张爹说:“喝水,你自己倒吧。”
张三接过杯子,随手就给扣到茶盘子里了。
他缓了缓劲,拿着手机就出去了。
张三在院子里平了平心情,就给在州府工作的同学打过去了。
电话一接通,张三的同学就说:“老三,你在哪呢?”
张三说:“老大,俺回老家了。”
同学说:“你回老家干啥呀?你会种地咋地呀?”
张三一听同学这样问,就说:“你知道俺下岗了?”
同学说:“我不仅知道你下岗了,我还知道你离了呢。”
张三问:“你咋知道的呢?”
同学说:“我听六子说的。这下你解放了,再跟谁勾勾搭搭的,就没有人说你这是搞破鞋了哈。”
张三真想说一句:“那你也离呗。”
可他也知道,这是同学在逗他开心呢。
同学说:“老三,遇到困难了,你就一声不响的回老家了。
你是真不把我们这些同学当哥们了哈。”
张三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俺带个孩子,得给孩子找个安顿的地方呀。”
同学说:“安顿好了孩子,你快回来吧。”
张三说:“俺也想回去找个工作,等俺这边都弄好的,俺就回去。”
同学说:“你快回来吧,六子的朋友有个别墅,想找人给看两天,
包吃住,每月三千,你能干不?”
张三说:“别墅是在州府吗?”
同学说:“在州府,就在高铁站的旁边。”
张三一听就乐了。这可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了。
张三赶紧说:“这个俺能干。”
同学说:“那你就快点回来吧。”
张三说:“好的,俺过两天就回去哈。”
同学说:“那你可快点哈,人家可挺急的。”
张三说:“俺尽快赶回去。”
同学说:“好的。”
说完了,就把电话挂断了。
张三拿着手机想了想,就给在州府的同寝的哥们打过去了。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那边一声大喊:“啊呀!这是哪家的妹子给我打电话呀?
我是真没空呀,我得出去找人呢。
一个叫张三的混蛋丢了,这个精神病真不让人省心呀。
如果没啥要紧事,我就挂了哈。”
张三说:“滚犊子,你是不是皮子紧了呀?”
六子说:“嗯哪,我的皮子老紧了,你快回来给我熟熟皮子呗。”
张三说:“别闹,俺听水舀子说,你那有个别墅想找人帮看,这事是真的吗?”
六子说:“真的,你快回来吧,我还有好多事等着你来帮我呢。”
张三说:“你说的如果是真的话,俺就尽快赶回去。”
六子说:“三哥,你可快点回来吧。
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总得相信水舀子老大吧。”
张三说:“这么说这事是真的呗?”
六子说:“三哥,你可别磨叽了,俺还有事呢,
只要你回来,别的就不用你管了。”
张三说:“俺过两天就回去。”
六子说:“好的,回来时,先打个电话哈,我们去接你。”
张三说:“好的。”
那边就把电话挂了。看来,六子这个富二又再花天酒地呢,
杯盘的碰撞声都听的清清楚楚的,还有几个女的说笑声。
张三第一个给打回去电话的同学叫朴哲,外号叫水舀子。
他咋落这吗个外号呀?朝鲜族姓氏中,把朴读成瓢,瓢不就是水舀子吗?他这个外号还是张三给起的呢。
开始这个名子只是在张三他们班级里边叫,后来就整个学校都这吗叫了。
水舀子毕业后,他没在林业系统找工作,他考公务员了。
后来他在政法委当书记的老爹,给他安排到公安局了,现在都干到派出所所长了。
张三回忆了一阵大学的生活,就回屋里了。
张妈看见张三回来了,就问他:“你要回去吗?”
张三说:“嗯哪。”
张妈看着正围着小板凳玩的小孙女,
对小丫头说:”走了,跟奶奶摘菜去了。”
说完了,就到厨房摘韭菜去了。
小丫头看见奶奶出去了,板凳也不玩了,她也跟着奶奶进厨房了。
张爹隔着没关的房门,看见小孙女把老伴摘好的韭菜扔的哪都是,
就走过去,跟小丫头说:“走了,跟爷爷去溜溜了。”
小丫头一听溜溜,就张开小胳臂,说:“抱抱。”
张爹就抱着小孙女出去了。
张三走到厨房,帮老妈摘韭菜了。
现在东北这嘎达气温还不高,韭菜刚长出二三寸高。
张妈割回来的韭菜里边,就带了不少草沫子。
这样的韭菜,摘起来正经挺费劲呢。
张三跟老妈好容易摘好了,老妈就用菜刀把韭菜给切成小段了。
她把切好的韭菜,装到一个盆子里了,
又往里打了几个鸡蛋,撒了些盐,就在那搅和上了。
张三一看,这个简单呀,咱能干呀,就把老妈的活给接过来了。
张妈就去和面了。他一边和面,一边对儿子说:“王娟要是回来,你也别破大盆——端着哈。”
张三听老妈这样说,就只能苦笑了。
感情老妈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能给家三瓜两枣的有出息的儿子呢。
岂不知自己是让人家给扫地出门的呀。
看来老妈对自己的期望还是那么高呀。
人家张大乏的儿子都能有出息了,咱能让老妈失望吗?这个好像真不能呀。
乏,就是没啥能耐的意思,大乏,就是啥也不是的意思。
张大乏名子叫大力,别看他的名子挺威武的,
可他还真就没啥力气。
他小时候身体就不好。
后来在他十岁那年,又被生产队里的马给撩了一噘子,把他的右胳臂给踢折了,
脏腑也伤了,好悬没要了他的小命。
等大乏好了,他的右胳臂也伸不开了。
在生产队只能干点轻活了。
生产队给他记半个工分。
那时候,人们管这样的大人或半大孩子叫半拉子。
等大乏长大了,顶着这么一个外号能好找媳妇吗?
当然是困难了。好不容易找了个腿脚不好的女的成了家,
这才算把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别看大乏干啥啥不中,可他的儿子却长的人高马大的。
他比张三还高,差不多能有两米了。
身大力不亏,还能吃辛苦,又学会了木匠活。
一来二去的就把家给过起来了。
后来在省城里开了个规模挺大的沙发厂,
出来进去的都开上奥迪了,他也就成了村里的头面人物了。
张三想到这些,就暗暗的咬牙。
他想:“人家张钢都能把家过起来。
俺张三咋就不能呢?咱必须让爹妈过上好日子呀。”
对了,张大乏的儿子名子叫张钢。
张妈和好面了,看见儿子还在那跟馅子较劲呢。
就说:“行了行了,都让你给搅和卸汤子了。”
这才把张三从立大志的状态中,给拉回来了。
娘俩很快就包了两盖帘的饺子。
饺子包好了,张爹也领着小孙女回来了。
小丫头嘴里还叼着个用柳条拧成的叫叫,嘟嘟的吹呢。
她的小手里还拿着两根榆树枝子,上面结满了榆钱。
张三一看,就乐了,这下上老榆树精家串门子的借口找到了。
他就对老妈说:“咱明天整点榆钱粥喝呗。”
老妈一听就同意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做榆钱粥,这还是跟逃荒来东北的SD人学的呢。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遇到了大灾荒。
再加上有些领导的瞎指挥,使的灾荒更加严重了。
那时候,好多省份都饿死人了。
张三听爷爷说过这个事,直到现在他也不能理解那段时期的好多政策。
秋天庄稼都成熟了,偏偏不让秋收,搞什吗深翻地,
把粮食都扣到土里了。那时候的领导,得喝几碗苞米香,才能下这样的命令呀?
还有后来的农业学大寨的运动。
咱学学大寨那种拼搏精神就得了,
非得学人家的做法。人家大寨是七沟八墚一面坡的地形,
他们不修梯田,哪来的田种呀?
可你东北平原哪来的山呀?
让社员把良田挖掉,用土堆成山,再在人造山上修梯田,
这得多聪明的脑瓜子,才能想到这样的主意呀?
那时候,从关里逃荒的人们就是在春夏之交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来到东北的。
东北的亲戚家也没多少余粮呀,就只能挖些苦麻菜,噜点榆钱,掺点苞米面做粥对付了。
总算把那段苦日子给熬过去了。
这些到达东北的人们,都是幸运的,好多逃荒人都倒在路上了。
所以说,榆钱,苦麻菜啥的可是积老德了。
就在张三胡思乱想的时候,饺子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