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大周南北通商若是光凭陆运,耗时耗力不说,成本也是不小,若天不合时,遇上暴雨狂风,牛马不行,道路不通,难免耽搁,相比之下,漕运就显得方便许多,不用翻山越岭,还不用担心山匪劫掠,速度也要快上不少。铭德府临海而居,大周最大的港口就在此地,每日人货流通,来往交易吃住,促就了此地一片繁荣。
而铭德府深处内陆,上是一国之都,下是鱼米之乡,左边是大周数十座城池,右边则是一片汪洋大海,外无强敌,内又繁华富强,所以不可否认的是,铭德府的知府,可是令不少人馋涎不已的肥差啊。
有句话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文墨宇两世为人,对于这句话可谓深以为然,他见过太多为利益反目的父子,兄弟,情侣,也见过太多为利益把手言欢的生死仇敌。付出成本就能收获三倍的利益的话,良民也会去犯法,而如果能收获十倍的利益,书生也会去杀人。
大周百年太平,吃饱喝足高枕无忧的官吏,极少会满足于现状,而他们手上又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有时候只要张张嘴,闭闭眼就能坐享其成的事情,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于是,贪腐滋生壮大。
“柴夫...五百钱。”
“官爷,您行行好吧,我这些柴火卖了也不值五百钱啊,您行行好,我家已经两天没揭锅了啊......”
“滚滚滚,你揭不开锅怪我吗?有钱进城,没钱滚一边去...下一个...书生,一两银子。”
文墨宇听到外面的动静,挑起车帘,就见那佝偻着背的老人已经被城门口的衙役推倒在地,背着的柴火也给踹翻了去。
一旁的方龙解释道;“那狗贼上任之后,打着各种名义搜刮民脂民膏,进城有进城费,摆摊有摆摊费,逢年过节燃放烟火,还有烟火费,价格统一,村夫五百文,城民八百文,书生一两,商贾十两.....”
“这是天子脚下的城池,他如此肆无忌惮,朝廷无人知晓?”文墨宇放下帘子,沉声问道。
方龙更是冷笑一声,愤慨道;“小人也是近些日子才回家,谁知,已无家可归,据一世伯所言,也有人看不下去,向朝廷告发,三三两两也来过几个视察民情的钦差,只是来的人都和那狗贼狼狈为奸,还将告发之人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斩首示众,于城墙悬尸示众!”
话到这里,文墨宇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所谓上行下效,朝堂上各自为营拉帮结派,就连天子脚下的府城都已无人监管了,这是悲哀,还是讽刺?
“皇都来的商贾?看你们这么多人,官爷我给你们个实惠价,一百两纹银吧。”
负责开路的范健登时一瞪眼,怒道;“什么规矩?进城还要收钱!你们是府衙的还是都尉的?把你们头头给我叫出来,这还是官吗?明明是匪!”
“呦呵,给脸不要脸了你是吧,行啊,一百五十两,有钱进城,没钱滚蛋!”那衙役本来见着来人是从皇都坐着马车过来的,还带了十来个仆从,该是个大户,便摆着一副笑脸相迎,听了范健的话,那笑容渐渐沉淀了下来,冷冷朝他啐了一口,又冷笑道;“看清楚了,这是铭德府,在这里,规矩,由我们知府大人说了算。”
“天子脚下,你们竟然.....”
“阿健。”文墨宇在车内唤了一声,范建不理会那衙役,走近马车前,弯着腰,恭敬唤的道;“爷。”
“天快黑了,我等舟车劳顿,早些入城才是,不过一百多两银子,赏他吧。”文墨宇吩咐一声,车内的方龙却是一头雾水,这钱,就这么给了?
“是。”
范健也有不解,却不敢违抗文墨宇的意思,从包裹里取出三锭五十两的银子,没好气的丢在了那衙役面前。
那衙役也不在意,确认了银子无误,立马又讨好的笑道;“几位爷,请了。”
马车继续前行,范健则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在进入城门。
等到几人找到客栈安定下来的时候,天刚好黑了,范健开了四间上房,刚好是文墨宇,范健,方龙,红雪一人一间,两个六人间通铺,也刚好两个车夫和十个府卫。
只是白语溪......
红雪不怀好意的笑了,这个时候,这位太子妃,该怎么办呢?
察觉到红雪玩味的眼神,白语溪却是很淑女的淡淡一笑,她的名声,可不是来源于这幅皮囊。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文墨宇淡笑道;“世人言,饱暖思**,这铭德府有一楼,名似水年华,红雪,不如你我去走走?”
另一桌的白语溪听到似水年华,眉头皱起,这座青楼在皇都都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红雪挑眉,笑道;“说来你我也是于青楼有缘的很,初次相识,可是在皇都的花满楼呢。去见识见识这似水年华,刚好,我正有此意。”
两人说的兴起,一同起了身。
范健倒是急了,自从太子认识这个红雪之后,自己的存在感一低再低,哪里还有太子府大总管的威风在?现在一听太子去青楼都不带自己玩了,哪还得了,这下饭也不吃了,追过去叫道;“爷,爷,奴才也得去伺候您呐。”
这下,连白语溪也坐不住了,昨夜被文墨宇无意点燃的一点希望,她不想熄灭的这么快。
他来这里是为了办案的......
“保护殿下。”实在无法欺骗自己的白语溪丢下一句,也急忙跟了上去,几个府卫对视一眼,也是对这太子妃娘娘无可奈何,又是匆匆跟上。
方龙懵逼了,说好来惩奸除恶的呢,说好让沉冤昭雪,为什么现在一个跟一个的都跑去似水年华?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过去呢?
与此同时,铭德府城中一座豪华的宅院里也不平静。
“如何?”
“无一活口,只是......他儿子去了似水年华。”
“主子有令,赶尽杀绝,去似水年华!”
数十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分头离散,空荡荡的院子里,只留满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