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嘉县城的南区扁担巷,居住着一户人家,家主人叫许宝根,经营小本生意,因生意需要常年奔波在外,无暇顾及家人;家里留下一母一妻,母亲年事已高,双目早盲,全凭妻子陈氏悉心照料,妻子陈氏年轻美丽、贤惠孝顺,又精于针线,依靠家中尚余的家底,和帮邻里针线刺绣的功夫养活老人,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婆媳二人相处融洽、相依为命,关系胜似母女。
每逢外出,许宝根总是亲自去堂弟三郎处,委托堂弟三郎照料瞎眼的母亲,并全权代为处理家中一切事务;三郎既然受了堂兄委托,自然就会隔三差五地去许宝根家,对许母问寒问暖,照顾得甚是周到,一来二去,与陈氏也相处得很好,婆媳二人对堂弟三郎的热心帮助甚是感激。
今年三月,全国各地的富商、巨贾云集永嘉,许宝根也不例外,从外面赶回家中,母亲与儿子、媳妇与丈夫一见,全家人分外高兴,婆婆也不顾自己行动不便,不顾媳妇的善良反对和劝阻,硬是要亲自下橱杀鸡给儿子吃,原本是婆婆主理橱艺的,到最后渐渐演变成媳妇主理了,等鸡烧好后,婆婆端着烧鸡,媳妇搀扶着婆婆,两人高高兴兴地来到院子的葡萄架下的桌子上,将精心烧制的鸡放在桌上,还拿出街上刚打回的一小坛米酒,热情地招待远归的儿子/丈夫。
碗盖一打开,烧鸡的清香味就袅袅升起,看着自己亲手烧制的美味被儿子/丈夫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赞叹,“好吃,好吃,香酥可口、还不油腻,完全原汁原味!”,婆媳二人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绽放了幸福的微笑,红晕也爬上了年轻陈氏久违的脸颊。
也许应验了乐极生悲的循环天理,过了半个时辰,许宝根就觉得肚腹中一阵巨痛,有如刀绞般,眉头一皱,话还没来得及说,眼前一黑,‘扑通’晕到在地上,全身抽搐几下,七窍流血而亡。
这瞬间的变化,连一直坐在身边望着的婆媳二人大惊失色:‘宝根,怎么啦?’,‘儿阿,你摔疼了吗?’。
前一声是妻子陈氏目睹了整个巨变的过程,急切中发出的惊呼,后一声是婆婆听见摔倒的声响发出的关切之声。整个院子里顿时充斥着揪人心痛的凄惨哭喊声,邻里闻声一看,见出了人命,赶紧报案。
永嘉前任县令火速赶到,经仵作一验尸,发现许宝根是食用了下了毒的烧鸡引起中毒身亡的。立马就将陈氏押往县衙,进行审讯:“烧鸡是谁烧的?”
“是奴家下橱烧的!”
“烧制过程中可曾下过什么毒药?从实招来!”
“什么?毒药?大人,冤枉啊!奴家可是老老实实烧得好好的烧鸡,根本就未曾下过什么毒药!奴家婆婆可以作证,请大人为奴家作主。
“明知你婆婆是瞎子,居然在大堂上还想让她替你作证,你以为本县也是瞎子?陈氏,毒一定是你下的,还是如实招供吧!免得皮肉受苦!”
陈氏急了,“大人,奴家冤枉啊?”
“嘿嘿!家中就只有你们三人,除去死者,就剩下你与你公婆,你公婆眼瞎了,行动不方便,不可能下毒杀害自己的儿子;所以,只有你陈氏,是最大的嫌疑,不要再狡辩了,本县并不想刑讯逼供,但并不表示本县不会用,你想清楚了!”
“大人,奴家没有下毒啊!奴家与宝根恩恩爱爱,奴家怎么会下毒呢?”
“你怎么不会下毒?你丈夫常年在外,你很可能寂寞难耐,勾结奸夫下毒杀害你的丈夫,以达到长相思守的目的,对不对?”
“大人,奴家确实冤枉,奴家冤枉!”
“大胆刁妇,在公堂之上,还敢如此咆哮!来人,大刑伺候!”
在各种大刑的无情拷打下,陈氏熬不住肉体上的非人折磨,只好招供了:“大人,奴家愿招!不要……再……夹……了。”陈氏说完,又痛昏过去。
“用水浇醒她!”
“哗!”,冷水兜头泼下,陈氏晃晃悠悠清醒过来。
“陈氏,将你与奸夫是如何谋害许宝根的从实招来!”
想我陈氏,自嫁到许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街坊邻里是谁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个男人来充‘奸夫’?奈何!奈何!想反悔肉体又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陈氏正在彷徨之即。
“陈氏,本县提醒你,那个许三郎是?”
陈氏这才想起自己还认识这个好心肠的堂弟,刚才匆忙之间居然给忘了,陈氏只能点头承认。
“来人,速去拘押许三郎前来!”
不一会儿工夫,许三郎被衙役用铁链锁拿到堂上来;三郎一眼就看见了伤痕累累的陈氏,关切地问道:“嫂嫂!公堂之上,嫂嫂到底说了三郎什么?”
陈氏不禁凄然泪下,“对不住叔叔,奴家实在是熬受不了。”
永嘉前任县令一瞧三郎与陈氏二人眉来眼去的说话,还以为两人又在互吐思念之情。顿时,火冒三丈,脑怒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道:“好一对奸夫妇,在公堂之上,犹不知羞耻,尽当作众人之面,犹在厚颜无耻地作出种种儿女丑态来!”
“来人,将三郎拿下去,重打二十。”
衙役一拥而上,不容三郎说话,拖下去就是一顿乱棒,一个好端端的青年就这样被打得皮开肉绽,晕了过去,又被浇醒,这才让三郎开始回话。
“许三郎,还不将你是如何与陈氏勾搭成奸、密谋下毒害死许宝根的事从实招来!本县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否则,皮肉受苦的还是你自己,想清楚了。”
“大人,你不容学生分辩,就将学生打得死去活来,学生并不是囚犯,大人的这种先入为主的做法,在事实没有弄清楚之前,你心中就没有一点愧疚和不安吗?学生是常去许家,是受许宝根堂兄所托,照料其老母并代为处理许家的一切事务,与许家的婆媳相处都是遵守礼教的,从无任何逾越;所以,今日大人一上来就认为学生与陈氏有奸情,就施以重刑,可怜我一介书生,平白招此不白之冤,老天对我不公,学生不服。”三郎不愧是大户的子弟,言之凿凿,声情并茂,掷地有声;旁边的衙役都感觉三郎之言有理。
可永嘉原县令一听三郎的申诉,有理智的人本该立即分辨清楚;可当时县令大人被许三郎的话给气疯了,‘妇都已招供,难道你这奸夫就真的骨头硬得过刑具?刚才的下马威没有让你屈服,好!再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来人,上夹棍!”
“啊!”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呼从许三郎的喉咙深处发出,闻者莫不浑身颤栗。陈氏更是花容失色,冷汗直流,湿透衣巾。
“浇醒他!用水。”
“啊唷,疼死三郎了”,许三郎悠悠醒转过来。
“许三郎,还不将你与陈氏如何密谋、毒害许宝根之过程如实招来,可免你皮肉受苦。如若不然,你来看,本县还有更多的手段对付像你这样不知死活的东西。”
“大人,请不要再打了,奴家来劝他。”
“叔叔,宝根中毒一案确实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知道是怎么中毒的,可大人就认为是奴家与叔叔有奸情,奴家熬刑不过,只好屈服于他的威之下;叔叔,千错万错都是奴家的错,奴家来世再衔草以报答叔叔的平日照顾的恩情。叔叔就不要再熬刑了,叔叔不招,也是被这官给打死,安上罪名;招了,还可免除肉体痛苦,横竖都是死,为什么要受如此刑罚,叔叔是明事理之人,无须奴家多言。叔叔招了吧!”
“诶!可怜我一个谦谦君子,居然落到如此下场,临死还背负密谋毒杀罪名,心有不甘,无力回天,奈何!大人,我招了”许三郎明白,自己与这样一个官僚作对,是绝对没有好的下场的。
‘串谋毒杀案’就这样尘埃落定。这一对‘奸夫和妇’就被判斩监候,上报秋审。
没过多久,该县就因为治理得力,侦破有方,被提升为括州知府;唐喜武接任永嘉,所以并不知道该案,直至接到刑部公文才知晓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