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石康,怎么那么不懂事呢!
按照常人的脑回路,陌生人喝一场酒热闹热闹就该散了,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此后相逢一笑表示曾经见过。
现在酒也喝了,感情也叙了,酒钱也有人付了!各自也都把接下来的行程说了一下!就差集体唱朋友再见了!而他还意犹未尽,就像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话别了半天这君居然说“好吧,我不走了”一样!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呀!
现在的春森觉得超级尴尬,特别是梅香雪还醉酒了!
两个男人和一个醉酒的女人,怎么搭配都觉得怪怪的!
包厢里还跪着一名女招待,温顺的埋着头不看他们!
春森找居酒屋的招待给梅香雪拿了一床毯子盖上,又多叫了一壶酒。
“来,咱们继续喝!”春森给石康的杯子满上,假装酒席正酣的样子。
“好勒!骢哥真是海量!”石康端起杯子和春森碰一个,然后又一饮而尽了!
春森手里的杯子好像有千斤重!骢哥!春哥!我信了你的邪!
当然,春森并不是因为联想到了二十一世纪某位选秀女歌手而尴尬不悦,这个,还真没人这么叫过他。
他都一饮而尽了,骢哥这个海量是喝完,还是喝完,还是喝完呢?
当然不能喝完了!这他再醉了,表妹怎么办!人心险恶,世道那么乱,谁能信任谁?
春森踌躇片刻,恶狠狠一口干了,用力将酒杯往桌上一坐!
“石公子!你......”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石康打断了。
“骢哥,来满上!”石康很快又把就掺满。
看来,不使出杀手锏,你当春哥好欺负啊!
“小妹!过来一下。”春森喊过一个女招待,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请到梅香饭庄跑一趟,就说他们少东家在这边和别人喝酒,请他们过来支援一下。”
女招待听到是梅香饭庄的少东家,对春森回报以“哇塞,你好有钱”的表情,然后踩着碎步飞快走了出去。
春森默默接受了,这种感觉,很爽!
既然帮手马上就到了,那就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石康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有话咱们也别藏着掖着。这里也没外人,但说无妨!”春森憋了一口气,终于把话说出口。
石康一愣,随即一笑,然后又喝了一杯。
“骢哥真是快人快语!丝毫也没有齐人的做作之气!”
你说谁做作?感觉这些人当中,就你最做作。
“叫我祝骢就行,骢哥实在是不敢当。”春森索性把酒樽往旁边挪了挪,表示自己不再喝酒了。
“祝公子,实不相瞒,我家有一笔大买卖,想找这边的商家合作,此次,也是我们第一次来东京,人生地不熟,方才遇到梅姑娘,知道她是梅香饭庄的人,看她对东京又那么熟悉,就想着请你们牵线搭桥。此前人多,不好开口,原本想着下午一同游玩的时候再讲,不想......倒是我不爽快了!”
石康说完,脸色凝重,又喝了一杯。
“你们的生意,不太好做啊!你懂的。”春森沉吟片刻说道。
“祝公子真是明白人!确实是不好做,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梅香饭庄在东京铺了那么多点,梅夫人又是梁家的大小姐,人脉门路自然不同,如果能搭上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石康不负众望又喝了一杯。
那谁,酒钱一会儿你自己付哈!
“石公子,这种大事,找我没意义,找我表妹,也不作数,只有亲自去找梅老板,也许还有点希望。我说句闲话,你就一听。现在冰雪长城把北方的路全部断了,再要做生意,该怎么走?从西边,崇山峻岭不说,还有炎炎大漠,这一路绕过去,太难!从东边出海,再往上绕,冰天雪地,还是毛子的地界,更不好走!你们缺的,主要是粮食蔬菜布匹,这些物资,大齐放不放且不说,就光这一路的消耗,实在是得不偿失。”
“即便是这些你们都能克服,当前的形势,你也是看到的,封锁北荒是国策,商人终究是商人,趋利避害。你从波斯过来,怎么就没想着走那条路?”春森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祝骢果真是经世之才。
“这些,我们都想过。冰原缺的,波斯也不富余,而且,从波斯过去的路,也不太平,穿越多个国家的地界,消耗更高。冰原人与大齐本是同宗,冰原人大部分也是纯良的百姓,梁家票号能在冰原,应该是有不必绕行的路径。”石康的脸色越发深沉,这回,他没有再喝酒,而是紧紧捏住酒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宣武帝一心想谋大业,冰原狼人又是那种打死也不称臣的个性,很长时间以来,北境战乱纷纷。仇振一鼓作气把冰原狼人赶到北荒,修建起冰雪长城,目的就是要把冰原狼人封死在北荒。
在这样的背景下,梁家能把票号开到冰原,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梁家对外宣称的是,要深入敌营,掠夺财富,简单来讲就是为大齐打一场经济仗。票号没什么,也算是宣武帝统一北荒的一个标志了,可粮食这些物资,运过去可就是通敌啊!
梁家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梅家,自然是以梁家马首是瞻。
想到这里,春森看着眼前这个劳心劳力的石康,心中赫然感到大写的心疼。
“我就问问路,祝公子不必焦虑。”石康给了一个脆弱的笑脸,默默又喝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