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静柔坐在院子里回想自己听到的对话。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女,朝堂之事,虽然爹爹在家人面前从不提及,但郁静柔还是知道,现在太子势大。
太子端木铎是皇后嫡长子,是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
皇后本家姓苏,正是苏丞相的苏,苏凌雪正是皇后苏圆的侄女,苏凌雪从小就是照着苏圆的模式培养的,甚至更为出众。
有了苏丞相这个强大的外戚,再加上太子的嫡系血统,继承皇位似乎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郁静柔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皇位之争,历来血腥。
听爹爹话里的意思,哥哥似乎是站在了四皇子这一派。
虽然没有再听下去,但郁静柔已经可以想见那个结果。
郁靖宇直呼四皇子端木泽为“阿泽”,现在,她还和端木泽成了结拜兄弟,虽然彼此都不知情,但她无意中已经把郁府推向了四皇子那边。
现在看来,除非四皇子老老实实接受划地封王,当一个闲散王爷。否则一旦他有夺嫡之心,郁府势必会站在风口浪尖。
现在太平盛世,武将无用武之地,郁府的地位可以说是十分可危,稍有不慎,举家牵连。
郁静柔又想起那个人,第一次见面时他在被追杀,第二次他成了她的结拜大哥,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郁家小姐,在以为自己是个随从的情况下。
他那样的人,会是个甘于平庸的人吗?而自己的哥哥,正如父亲了解儿子一样,她这个妹妹同样能猜到哥哥的想法。
她的哥哥,也是不甘于现在朝廷近乎变态的重文轻武,不甘于郁府这样卑微的存在。
一旦发生事变,那么端木泽就必须赢,否则郁府阖家上下都要遭殃。她想恨哥哥让事情变成这样,但她又如此理解哥哥。
郁静柔的心里有些乱,她想去静安寺进香求个平安。
一顶红漆小轿,郁静柔选了一条幽静少人的路线前进。
行至静安寺,先去佛祖面前上了三柱香,诚心跪拜,虔诚地磕了三个头,郁静柔祁愿佛祖能保佑郁府平安顺遂。
待求见慧能大师时,守门的小和尚说:“师父正在会客,请施主稍等片刻。”
郁静柔没有久等,很快她就见到了慧能大师的客人。
彼时,苏凌雪正从门里出来,就见外间小室的茶几旁坐着一个人,红色的锦绣罗裙,额上的花钿红的似血,整个人像一团火,带着灼人的美丽,风华绝代。
四目相对,两人很快明白了对方身份。
“郁小姐。”苏凌雪首先打了招呼。
“苏小姐。”郁静柔颔首回礼。
两大美女的相会,一个倾国倾城似牡丹,一个风华绝代如烈火,如日月同辉,迸发出最耀眼的光,一时间,似乎天地都失了颜色。
连慧能大师看到这情形,也念一声“阿弥陀佛”。
郁静柔目送苏凌雪离开,远远地,望见一男子为她披上了外袍,动作轻柔细致,苏凌雪侧头笑了一下,拢了下袍子,两人并肩而去。
郁静柔看那男子背影竟觉得有些眼熟,待细看时,人已走出视线范围。
慧能大师请郁静柔坐,双手合十,行了一个出家人的礼,这才问道:“郁施主,找老衲不知所谓何事?”
郁静柔一眼看见桌上的签桶,古朴的桶里装满了签,人的命运也许就是这许多签中的一个,你不知道下一刻会抽中哪一支。
“大师,请为小女解一只签吧。”言罢,拿起签桶开始晃。
沙沙的声音,上下的签子,命运似乎从此刻开始了。
“啪哒”一声,一支签掉了出来。
郁静柔拿起,双手递给慧能大师。
慧能大师看了一眼,大吃一惊,这签,竟然是帝王燕!
这只签,明明已经被苏凌雪摇中,签已经被她拿走了,为何,此时些签桶中竟然还会有帝王燕。
慧能大师不敢相信,他仔细看了郁静柔的面相,确是天凤之相。
为何会同时出现两只凤,慧能无法解释。
“郁施主这签大吉,抽中此签者,乃大富大贵之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这只签,就送给施主吧。”
郁静柔有些疑惑,明明是支好签,但慧能大师的面色却有些凝重,“大师面色却还有些不好,这签莫非还有其他解法?”
出家人不打诳语,慧能大师还是决定以实相告。
“郁施主,实不相瞒,这签确实贵不可言,因为它是帝王燕!抽中这签的,乃是天凤之命啊。”
郁静柔紧握着这支帝王燕,一时间思绪万千。
这签,现在已经说不出是吉还是凶了,慧能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解签从来灵验,郁静柔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如何,更不知道郁府会如何。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无能为力,无忧无虑的日子去而无返,在家中受尽宠爱的少女此刻意识到,从她那天救了端木泽起,命运已经走向另一个轨道。
另一边,端木泽陪着苏凌雪走在路上,苏凌雪拉拉他的袖子:“你知道我刚才碰到谁了吗?”
端木泽看着小孩子样新奇的苏凌雪,眼角带着宠溺配合着问道:“哦?我们家雪儿刚才碰到谁了?”
“我刚才碰到郁静柔了!枉我自负,一直觉得没人比得上我,可是,这世上真有能跟我平分秋色的人!郁静柔,真的生的十分貌美!”
“那郁静柔看来确实很美,让雪儿你都称赞。我听说前阵子东方侯向郁静柔提亲了,他们两人倒是相配。不过,在我心中,无人能及得上你。”
“只怕你见了她就不会这样说了。”低低地叹息,也有隐隐的担心,她不该如此不自信。
端木泽觉得雪儿有些好笑,但也有些小女人的可爱,他倒真想见见自己兄弟的妹妹,那个和雪儿齐名的郁静柔,究竟有多美,连他的雪儿都有了危机感。
“傻丫头莫要胡思乱想了,我们回去吧。”
两辆青色的轿子低调地离开了静安寺,不多时,另一顶红漆小轿也从寺里出来,走向了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