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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灰土

虽然长心早就察觉到,旅馆里那一群彻夜狂欢的人不太正常,但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人会是一帮子鬼魂。

人是具备想象能力的生物,听完老者一语,再联想到那美艳老板娘的音容笑貌,以及遗落在墙壁内的尸骨,一时间脑海里爬满千般疑虑,心中更是忌惮至极。

而这时,坐在地上的老者却是站了起来,有些吃力的伸展了一下老腰,然后长舒一口浊气,喃喃道:“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唉,醉酒了之后乱跑,还睡着了,错过了被召回的时间,回去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折磨啊。”一边说着,却是一边蹒跚地往树林子里走去。

长心正兀自发愣,却被这鬼魂的自言自语给拉回神来,犹豫了一下,便开口询问道:“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老鬼魂听见他的话,微微一停,侧脸过来神秘地看了他一眼,却是继续向树林里走去,然后那佝偻身影慢慢消失在林间,只留下还僵在原地的长心。

“这人......这鬼魂实在太过诡异,但却是目前寻找桑卓唯一的线索。”

他咬了咬牙,只得压下心中的惶恐,尾随入林。

一入林间,长心便看见那道模糊的身影,正在自己不远的前方,他的速度很慢,但却只是直线行走,身体竟能随意地穿过任何阻拦在他身前的花草树木。

长心蹙眉摇了摇头,也不敢离的太近,与之保持着一段距离,悄然的跟随着。

其实对他来讲,哪怕已是眼见为实,心中却依旧对这鬼神之事存着疑虑。但这老者表体虚幻无形,超乎他的理解之外,不是鬼魂有会是什么呢?

他偶然间想到,其实就是父亲梵天卓,也并没有明确的告诉自己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魂。那一次与阿维妮去“鬼宅”探险的事情他曾经告诉过父亲,也随口问过他鬼怪之事是否存在,可父亲也并未正面回答于他。

“也罢,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先去探个究竟再说!”

他一路尾随那鬼魂走出树林时,却见到前方是一座山谷。两座高耸的山壁之间,一条小径从中蜿蜒而出。此时残阳已落,光线暗淡,偶尔几阵冷风吹过路口,几阵微弱的呼啸声在这寂静的场景内显得格外突兀。那苍老的鬼影,也向着那条小径里走去。

山径很窄,但路途却有些漫长,鬼魂速度缓慢,他也不好将其越过独自行进,直到走了近小半个时辰,才接近走完。

然而当长心跟随着老者的行踪进入这小径尽头的山谷之时,却发现此地同外面的环境差别极大,几乎完全不同的一片空间,让他心下陡然生出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死气!

他心头顿时凛然,这座不大不小的山谷,无处不透着浓郁的死亡气息。脚下的土壤腐败至灰色,寸草不生,枯萎的树木三两四散于各处,半片枯叶都见不到,连同的这四周的山脉石壁,尘土如同焚烧过产生的灰烬,整个天地被一层暗灰色笼罩,毫无半点生机。

荒凉疮痍至这片模样的地带,长心是从未见过。哪怕是号称埋葬千万古代战士,被人传言夜间有鬼魂出没的黄沙平原,较之此地也完全不如。

他一面紧随着鬼魂,同时仔细观察着这边异样的山谷。

偶有森森白骨露于路边,有的是人,有的形似各类野兽。丁零的枯木歪斜的立着,细细看去,树干上的缺口如同一张透着诡异神色的人脸,也不知是人为还是自成。而更让长心觉得诧异的,却是除了自己和那老鬼魂,整个山谷内好像完全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哪怕是一只乌鸦,一张蛛网,或是一条附骨蛆虫都没有。

这让长心的步伐,也更加谨慎了起来。

他跟进着鬼魂的踪迹,直到发现前方道路的尽头,竟是存在着由一排排木屋子所组成的一个村落时,才停了下来,然后身形往路边一闪,隐藏了起来。

这片村落几乎毫无人迹,破旧的宅屋在暗淡的天色里没有丝毫火光,显然无人居住。鬼魂慢慢往村落走去,直到第一间木屋的跟前......

这间房并非普通的住宅,倒更像是个商铺,正对着路面的不是门,而是一条敞开的橱窗。

长心悄无声息的潜行到一处视野较为开阔,又可以掩体的枯树干上方,打量着这间房子。他发现橱窗里面居然站着一个人。

“这种地方,竟然还会有活人?难道也是鬼魂......”长心想道。

他继续看去。站在橱窗里的,是一个槁项没齿、老态龙钟的婆婆。她脸上的褶皱如刀刻般可怖,白发上布满污垢呈深灰色,眼神因为老朽而如同死灰,不见丝毫神采。

这婆婆着一身深蓝色奇装异服,颇具卡尔德隆山脉蛮族的风格。然而尽管衣服上布满灰尘,略显破旧,却佩戴着满身金光闪闪的珠宝,与之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反差。

此时,一直行进着的鬼魂慢慢走到橱窗前,停下了脚步。

蓝衣婆婆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状若死灰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只听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看来,总是有不听话的啊。”

虽然口音极为怪异且不标准,但却是长心能听得懂的通用语。

老鬼魂此时低着头,不敢言语。但远在暗处的长心早已使用元神八法“鹰眼”,视力强大,他明显地看到了鬼魂的神色之中,正流露出深深的畏惧。

长心在运用鹰眼的同时,为了听清他们的对话,也分神使用“蝠聪”一技,意图获得更多的情报。

而蓝衣婆婆见他低头微微颤抖着,却是发出一阵阴冷笑声。

“不遵守族长大人的命令,擅自活动,我记得你这老狗不是第一次了。看来那焚魂之痛的感觉,你还挺喜欢呢,嘿嘿嘿......”

老鬼魂听她提到“焚魂”二字之时,更加冷颤不止。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恶心的异邦人,快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蓝衣婆婆似乎厌倦了对鬼魂的嘲讽,语气厌恶地道。

鬼魂对于这个蓝衣婆婆似乎带有强烈的畏惧,连忙往村落里面走去,不敢有丝毫迟疑,就连一直缓慢的行进速度,也一时间加快了不少。

长心在树上盯着他一路穿过了这片小村落,然后向其后山的一处洞穴走去,最后一头钻进了洞中,这才收回视野,开始将目光投到那个站在橱窗里的老婆婆。

“这人似乎能指挥这鬼魂。桑卓的行迹与这些卡尔德隆旅馆的鬼魂必定有着关联,既然如此,这老婆婆必定知道些什么。”长心思考着。

下一刻,原本的树干上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而此时的蓝衣婆婆在看到鬼魂进入山洞之后,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

可是突然间,诧异的神色从她本来死沉的眼光中闪过,那干枯瘦小的身子猛地一颤,随即一张丑陋的老脸之上布满了惊讶的表情。

只见她像是慌了神一样的左顾右盼,口中喃喃念叨着:“不可能的,不可能,我怎么闻到了活物的气味,不会的......”

她那干枯的手掌下意识的抱在胸前,那患得患失地样子看起来,似乎是要将身上佩戴的黄金珠宝保护起来的模样。然后只见她迈开步伐,似乎是要夺门而出。

可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迅速的掐住了她的咽喉,然后将她那矮小的身躯生生提了起来。

蓝衣婆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离地的双脚胡乱地踢着,两手也顾不得再护着胸前的珠宝,只能握着那只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卖力的挣脱。可是那只手如铁钳一般,凭借这残烛老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

她嘴中吐着蛮语,嘶哑的声音却是因为惊恐而变得有些尖锐,眼睛却是死死盯着黑暗中逐渐清晰的脸庞,不是长心,又有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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