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春寒料峭时节,骤冷骤热,乍暖还寒。一场西南风吹来,本来渐趋向暖的天气,让位给了灿烂明丽的阳光,给人带来一缕懒洋洋的感觉。然而,又是一场降温,又把凛冽寒气重新推了出来。林无望和萧聪博士毕业之后,又留在中国北方大学博士后工作站。这次他两是要去鼎州办事,清晨起程时天下起了小雨,雾雾蒙蒙的,但并不影响行车。由于事紧,就没有犹豫地起程了,行驶在了雨水洒湿而结冰的公路上。可是,越往前行雨越大。进入九鼎山区时变成了雨搅雪,在翻越那座分水岭时,已是飞飞扬扬的满天大雪了。
一路上,兴致极高的萧聪,还沉浸在他的美学王国中,他想在这里讲美学原则,太刻板,太枯燥,还是讲一些美学故事,人们爱听,也能解除路途的寂寞和疲劳。路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被前车的碾轧,很快就结了冰。车越走越艰难,随时都有滑出路面的可能。在上山时,一车人瞪直了眼睛,看着危险的路面。林无望一再关照司机:“慢点,慢点!小心,小心!注意,注意!”汽车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山梁,开始下坡了。大家松了一口气,下山路毕竟没有上山路那样艰难。面对莽莽雪原,林无望没有多少诗意和哲理,而萧聪用审美的眼光来看,一切又都赋以诗意和哲理。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写过的一篇散文诗《四季有感》:
人们喜欢春天,漫天红霞,遍地红花,千江春水,万河春汛,多好啊,多有生机啊!但是,偏偏在这个季节,乍暖还寒,雨雪交加,寒意料峭,是沙尘暴横行的季节,是人们烦恼最多的季节。
人们喜欢夏天,万木峥嵘,浓荫蔽日,阳光无限,生趣蛊然,多好啊,多有希望啊!但是,偏偏在这个季节,骄阳似火,威炎逼人,酷热难当,是暴风雨肆虐的季节,是人们最为劳累的季节。
人们喜欢秋天,天高云淡,翠玉镶金,果实累累,灿烂绚丽,多美啊,多有诗意啊!可是,偏偏在这个季节,秋风萧瑟,秋雨连绵,草木凋零,是凄风冷雨的季节,是人们最为伤感的季节。
人们喜欢冬天,瑞雪纷飞,银装素裹,洁白千里,安祥宁静,多美啊,多有情趣啊!可是,偏偏在这个季节,雪压冬云,狂飚肆虐,千里冰封,是暴风雪狂奔的季节,是人们最难承载的季节。
看来,常常是天不随人愿,地不随人愿,季节也不随人愿。
下山路毕竟没有上山路那样艰难。林无望从容地掏出烟来,点燃了一支,慢慢悠悠地抽了起来。路边一幅巨大的铁皮牌上赫然写着警示路人的三个大字“死亡谷”。林无望知道这三个大字,并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随意而写。而这里确实是一个神秘三角。平坦毕直的路面,就是在晴好的天气,也常常无缘无故的出现车翻人亡的事故,一旦遇上恶劣天气,更是事故不断。多少车在这里毁损,多少人在这里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