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示意诗雨过来。
诗雨见状连忙走到她身侧,叫了声“母妃。”
张惠看着满面泪痕的诗雨,虚弱地笑了下,爱怜地道::“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人生在世,哪有长命百岁的道理?倒是你们这样哭哭啼啼的,让我走也不安心。”
诗雨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可那眼泪却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怎么也擦不完。
张惠望着诗雨,眼神温柔如水:“记得第一次在水榭见你,是友文带你过来的。当时你怯怯地躲在友文身后,连话也不敢说,十足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诗雨也回想起她初入梁王府的情景,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本以为,至少能看一眼你和友贞的孩子……”张惠叹了口气,喃喃道。
“对不起……对不起……”诗雨一边流泪,一边哽咽道。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真相说出口。
张惠笑着摇摇头:“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和友贞能好好的,我也了了一份心愿。”
她探出手握住诗雨的,目光恳切地看着她:“答应我,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你和友贞都要好好的。”
诗雨闻言低下了头。
她不忍心让张惠失望,可她又拿什么来向张惠保证她和朱友贞的以后?
她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朱友贞,鼓起勇气,刚想开口把实情说出来,张惠却朝她摇了摇头:“一切阴差阳错都是上天的安排。既然老天将你带到友贞身边,让你嫁给了友贞,你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我唯一认定的儿媳。只要,你愿意。”
诗雨吃惊地看着张惠。
原来她早就知道……
“连友珪那个混小子都瞒不过,你们又怎么瞒得住我?可我却不曾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甚至是你的父王。因为在第一次见你之后,我便认定,你就是友贞的妻子。”她闭目喘息了一阵,将诗雨放到朱友贞的手中,“我希望,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能陪在友贞身边。”
诗雨呆呆地看着张惠,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半晌,她擦了擦眼泪,一字一字道:“好,我答应你,只要朱友贞不赶我走,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他左右,不离不弃。”
朱友贞闻言,蓦地抬起了头。
张惠满意地点了点头,似是放下心来。
“至于你父王,”半晌,张惠突然开口对朱友贞道,“他英武超群,胸中有鸿鹄之志。别的事我都放心,但有时冤杀部下、贪恋酒色,若一意孤行,长此以往,必会酿出祸事。你身为嫡长子,务必要时常提醒他戒杀、远色。”
朱友贞听后连忙点头答应。
张惠闭上眼,半晌,才轻轻道:“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诗雨不知道怎么出的门,她的耳边一直回荡着张惠的话。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可她从来没对别人提起过,甚至是朱温。她深知,如果把这个秘密捅出去,带给自己和方家的是什么。她为了护她周全竟做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儿,诗雨再次流下泪来。
她低下头,静静地站在门口,站在朱友贞身边。
张惠终是没有熬过这个漫漫长夜,在深夜时分撒手人寰。临终前,她屏退所有人,陪在她身边的,只梁王朱温一人。
天祐元年九月,梁王妃张惠殁,梁王府上下一片哀恸,梁军将士悲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