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猗的新家在庆安坊,三进五间,还有个跨院,虽然比不是侯府,于平常人来讲,已经算得上富贵。
兰猗离开侯府的时候,贾时迁突然降临,大闹一场,骂公输拓始乱终弃,不认老婆也还罢了,连儿子都不认,于是现场割袍断义,然后誓言帮兰猗照顾小老虎,还居然说要认小老虎为干儿子,兰猗苦笑:“这个就算了,因为小老虎是皇上的干儿子。”
干儿子认不得,徒弟可以认,贾时迁又说要认小老虎做徒弟。
兰猗抽动嘴角,不想嘲讽他,半是戏谑道:“这个也算了,我没打算让小老虎当贼。”
干儿子认不得,徒弟认不得,贾时迁只能倒贴认了小老虎做主人,他成了小老虎的保镖。
这个,可以的,兰猗点了头。
贾时迁总算和小老虎攀上了关系,以一个江湖无人不晓的盗神身份,屈尊做了保镖,陪着兰猗来到庆安坊的新家,看看这么大的宅子只李嫂子一个仆妇,他就自告奋勇的去替兰猗采买了些婢女和男仆回来,如此,看门的有了,做饭的有了,做清扫的有了,洗洗涮涮的有了,缝缝补补的有了,养花养草的有了,喂马喂狗的有了,一切都差不多有了,兰猗就如先前说好的,让李嫂子做了管家婆。
虽然兰猗不肯要侯府的仆役,但小老虎的乳母和保姆还是都带了来,这是必须。
安排好,兰猗各处走了一圈,看大家各就其位各司其职,虽然这个家小了些,但这是她的家,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了些不想承认的欢喜。
她同公输拓的和离可以说震动了京师,既然别人都知道了,她的父母当然也瞒不过,刚安置差不多,就迎来了家里的第一批客人,即父亲狐彦和母亲贺兰氏。
甫进门,贺兰氏就先数落了兰猗一番,大抵是埋怨她不懂事,一个女人,在丈夫跟前委曲求全下,日子也就过下去了,比如自己,虽然无法忍受狐彦在外头养了翩翩,可还是忍受了,而今丈夫还是丈夫,家还是家。
面对母亲的指责兰猗默然不语,狐彦就替她说项:“士可杀不可辱,女人怎么了,是他安远侯对不住我女儿在先,凭我女儿的样貌,照样可以找个好男人。”
此言一出,贺兰氏使劲啐了口:“这才刚出来,你就嚷嚷着要女儿改嫁,哪有你这样的爹,坊间有言,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女儿生气和离,过段日子等气消了,自然就同侯爷和好如初了。”
狐彦冷冷哼了声,不再与老妻斗嘴,转头去逗孙儿小老虎。
作为母亲,埋怨过后,便是关心,贺兰氏请兰猗回槐花里住,被兰猗一口回绝了:“娘啊,若我是自己从侯府出来的,我就该回家去,可是小老虎在我身边呢,我不能让他寄样在外祖父家里,这会让世人看不起他。”
贺兰氏随手一指:“可是,你一个人带个孩子,我怎么能放心,瞧瞧才这么几个使唤的人。”
兰猗按下她的手,微微一笑:“我已然觉得非常好。”
正与孙儿顽的狐彦回头道:“女儿觉着好,比什么都重要。”
贺兰氏就不再哆嗦,等告辞离开的时候,偷偷塞给兰猗一张银票,上面的数额让兰猗愕然:“娘,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贺兰氏得意一笑:“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你一定不懂藏私房钱,这是娘这么多年偷着攒下的,你现在用得着。”
兰猗怎会缺钱呢,公输拓是不会让她同儿子过得清苦的,所以兰猗拒绝要母亲的钱。
贺兰氏就气道:“你可以吃糠咽菜,我那孙子不能,他是堂堂的安远侯的儿子,他要过得风光。”
兰猗有些为难,狐彦劝道:“收下吧,你也是做了母亲的人,该明白你娘的心。”
兰猗不缺钱,为了照顾母亲的心,她听了父亲的话,把银票收下了。
送父母出了厅堂,又送父母出了府门,狐彦却让贺兰氏先上了车等他,然后拉着兰猗走了开去,见是方便说话的地儿,悄声问:“告诉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侯爷可不是那种传言的始乱终弃的人。”
给父亲看破,兰猗只能如实道:“这只是侯爷的一步棋。”
言简意赅,包含概括。
狐彦顿时露出放心的神色,微微笑着:“我就知道侯爷不是那种人,行了这下爹可是真放心了,爹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转身想走,复又转身回来,面色凝重道:“你还要提防你姐姐,她那个人……行了爹不多说了。”
兰猗点头表示明白,忽然有疑问:“爹为何不叮嘱女儿提防皇上呢?”
狐彦轻声一叹:“爹是男人,明白男人的心,皇上那里,现在看倒不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父亲的话,兰猗若有所思。
狐彦拔腿朝贺兰氏的马车走去。
兰猗仍旧站在原地。
送走了父母,兰猗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当初打算同公输拓“和离”,最担心的就是父母,怕他们为自己上火,好歹捱过这一关,刚松口气,门子噔噔跑来禀报:“夫人,有位贺兰公子,说是夫人的表哥。”
兰猗自言自语:“这消息可够灵通的,既然来了,就请吧。”
门子离开,不多时引着贺兰令进来,兰猗端然而坐,待贺兰令进了厅堂的门,她仍旧端然而坐,见贺兰令穿了件水蓝色的长衫,长衫外特特罩了件水纱的褙子,里面的长衫于是影影绰绰,非常有韵味,而他整个人看上去意气风发,仿佛又做成功了一笔大买卖,兰猗打趣道:“表哥该不会是来给我送礼的?你看我搬家了,民间可是有温锅的风俗。”
贺兰令简直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提起长衫下摆潇洒一甩,然后坐在兰猗对面道:“金子银子,表妹需要多少尽管开口,不过我今个来是想弄清楚一件事,小老虎真不是安远侯的儿子?”
兰猗斟酌着,到底该怎么个说法,说不是,有点假,小老虎长的太像公输拓,说是,又恐对和离一场戏不利,极短的思考了下,也只是吃一口茶的时间,随后笑盈盈的看着贺兰令:“表哥你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