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白马西风的准信,兰猗回了侯府。
从园子里回到后宅的白马西风却遍寻不到妻子李秀姑,问仆妇们,个个摇头,他又到了前头去找,看门的镖师说见李秀姑骑马出去了。
想着兰猗刚离开,妻子追出去难道……
白马西风心里咯噔一下,忙喊人去给他牵马,马给他带来,遥遥的一丈开外的距离,他脚尖点地飞跃而上了马背,与此同时夺过镖师手中的缰绳用力抽了下那马,冲出大门追李秀姑而去,疾驰一阵追上了李秀姑,将马一横,挡住了李秀姑的去路。
“哥,你怎么来了?”
李秀姑勒住缰绳,大红的剑袖,利落的盘发,脚蹬短靴,腰插宝剑,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拥有万贯家财的高门贵妻,倒像是个江湖女侠。
“你去哪里?”
白马西风不答反问,他说着看了看前方,没有兰猗的踪影,猜测妻子与兰猗并未遭遇,松了口气。
“我去安远候府,他们家老太太不是想见我么。”
李秀姑语气态度都很平常,虽然她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知道兰猗不会善罢甘休,最后还不是把白马西风搬出来劝自己,于是临时决定自己还是去见那个公输老夫人吧。
“我知道你是去见公输老夫人,虽然咱是买卖人图的是钱财,但你不可狮子大开口,一趟活儿给的镖银再多,也不如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这方是长久之计。”
白马西风分明是担心李秀姑对兰猗不利,见妻子是去谈买卖,也就改口谎称如此。
李秀姑是个实诚人,更对白马西风言听计从,所以没有怀疑他追自己来的目的,点头道:“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坐地起价的人。”
看妻子相信了自己,白马西风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一提缰绳把自己的马靠近了李秀姑的马,抬手给她将风吹乱的头发掖在耳朵后面,暖笑道:“早去早回。”
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虽然他这举动里更多的含着一个哥哥对妹妹的关爱,但李秀姑不懂个中深意,却给白马西风的这一举动弄得心花怒放,对兰猗的仇视转瞬烟消云散,乐颠颠去侯府见老夫人了。
李秀姑到侯府的时候,兰猗还没有回来,她去哪儿了?
京城最繁华的银杏大街,因街两侧遍植银杏而得名,于这条街上开的买卖无论酒楼银楼钱庄书场,还是米店绸缎庄客栈,个个都是门面大装潢考究,即便是杀猪卖肉的,在这条街上那也是经营得非常气派,所以这条街行人密集,原由也并非是人人都是财主老爷,人人都能进得起这样的大铺面,而是图个热闹,所以连那些泥瓦匠做木工的都喜欢在这条街边等客。
兰猗同秋落从天下镖局转道来了这里,是为了寻找从狐家逃走的张氏,她晓得人海茫茫想找个人并非易事,所以想了个法子,觉着张氏在京城也没有亲戚朋友可投奔,且以她的年纪和能力,一时间想找个可以安身立命的活儿并非容易,她所擅长的就是做饭,所以兰猗事先写好了一张聘用厨娘的告示,准备寻个热闹处张贴出去,然后守株待兔,等张氏上钩。
同秋落两个找了半天,发现附近一客栈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她就指着客栈门口那棵大柳树道:“贴那里。”
秋落嗯了声,拿着告示奔到客栈前,举着告示想贴,忽然发现忘记拿浆糊了,转头嘟嘴看兰猗:“二小姐,没有浆糊。”
兰猗以手加额:“噢,忘记这事了。”
可怎么办呢?拍着脑袋思量半晌,忽然发现客栈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伙计模样的人,此时快到晌午,伙计们抬着一筐拾掇菜而剩下的废物出来,兰猗灵机一动,过去朝两个伙计道:“小哥,我想在这棵树上贴张告示,苦于没带浆糊,能否给我一点点剩饭。”
米饭是完全可以做浆糊用的。
她还是非常客气的姿态。
不料两个伙计发现秋落手中的告示上写着聘用厨子,而自己这店里的厨子因为掌柜的苛刻正想跳槽,不确定对方是来挖墙脚的还是误打误撞,冷冷道:“胆敢在我们店门口贴东西,还管我们要饭用,滚!”
伙计骂了出来,这是兰猗始料不及的,秋落更是大怒,冲过去指着伙计骂得更甚:“给老娘把嘴闭上,否则老娘撕烂你的臭嘴。”
见是婢女,伙计不甘示弱反击回来:“不闭嘴又怎样,你可着京城打听下,不知道这店是谁开的么,咱们东家的名头不告诉你也罢,赶紧滚,否则等下咱们老板娘出来一刀砍了你的脑袋。”
轮名头,除了皇上谁比公输拓大呢,秋落朝伙计啐了口:“你知道我家二小姐是谁吗……”
刚想抖落出底细,兰猗忙喝住她:“算了,我们换个地方贴。”
本着不节外生枝,兰猗拉着秋落就走,一转头发现街上过来一队人,中间一顶绿呢大轿,前面的卤簿仪仗举着的牌子上写着——进士及第钦命两江安抚使沈,另一块写着——文武百官闲杂人等齐齐回避。
兰猗正猜测这位安抚使大人是谁呢,后头的两个伙计突然嗷的一嗓子:“是咱们家大少爷回来了!”
那轿子在客栈门口稳当当的落下,轿夫将轿子倾斜,从里头哈腰钻出个皮肤黝黑身材短粗的官员来,看年纪三十出头,虽然貌丑,但气度不凡,身上除了官威,还有一股傲然之气,他由侍从护着往客栈里面走,路过兰猗身边时见秋落手里拿着张类如告示的纸,他顺嘴问迎接他的伙计:“这两位姑娘是?”
回来了大少爷,那两个伙计底子更足了,牛哄哄的看了眼兰猗和秋落,回禀那官员道:“大少爷不知,这是两个刁民。”
被骂刁民,这是对人的极大羞辱,秋落突然火冒三丈:“你说谁是刁民,我家二小姐可是堂堂的安远候夫人,你敢说她是刁民,你活的不耐烦了。”
那伙计还想反唇相讥,那官员高声喝令道:“住口!”
伙计乖乖的躲到一边。
那官员挑眉看了看看兰猗问:“你说你是,安远候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