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文误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二小姐,回到家中心情低落,做什么事也没精神,几天都宅在家里,这被心思缜密的许美凤发现了。
“文儿,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出门?”
“没什么事啊,所以就不出门了”
“是不是有心事啊?”许美凤拍拍林成文的胳膊,林成文倚靠在花园里的小木桥上,继续往池塘里投食喂鱼。
见母亲似乎有意追问,“您别问了,真没事儿”,说完,林成文把手上最后一点喂鱼的馒头扔池塘后,就快步走开。
许美凤回到大厅,正巧碰见阿顺在搬东西,便叫住,想问问阿顺知不知道,毕竟每天跟在林成文身边。
“阿顺,你先过来,我有话问你”
“诶”
许美凤在大厅找了个椅子坐下,阿顺停下手中的事,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厅中间。
“你要老实回答我,前几天你和三少爷出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啊,一切都和平常一样啊”阿顺脱口而出。
这时丫鬟端上了茶,在许美凤桌旁放下,“太太,请用茶”。
“你再好好想想”,说完许美凤端起茶喝了一口,等待阿顺的再一次回答。
阿顺仔细回想,突然想起那天在街上遇到沈家两位小姐的事,若有所思,“额,我想起来了,我们在桥西遇到了沈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三少爷还问我谁是沈大小姐,我告诉他后他好像不太高兴,我当时还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我哪里说错话了,也没敢多问”。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许美凤摆了下手,让阿顺忙自己的事去。
此刻,许美凤独自坐在大厅,把玩这眼前这杯茶的茶盖,她开始在想早年给儿子订下的这桩亲事究竟是对是错,林成文是她最爱的儿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在问阿顺以前自己已经猜出了大概,可让她想不通的事,儿子之前对去沈家还是好奇满满,兴高采烈的,为什么刚才听阿顺一说,似乎是自己儿子没有看上这沈家大小姐。再看看这沈大小姐,自己虽听说过此人,但也没见过,听老爷提起过,对这沈家大小姐赞赏有加,而这几年常听说这沈婉芸染病在家或是外出休养身体,几次登门沈家都没见上,两家亲事也就一拖再拖。儿子几年前一直在杭州老宅,这一两年才回来,本想早些让两人见面,却因为沈婉芸生病一直没有安排上,因此,两人可谓素未谋面。
尽管许美凤已经心知肚明,可是两家的亲事是多年前订下的,加之两家都是城中大户,如果贸然悔婚的话肯定说不过去,今后更无法在城中立足,于是她在心中暗下打算,决定静观其变,假装不知情,反正这悔婚的事绝对不能是林家先开口,儿子若不喜欢,将来可以再娶妾。
另一边,沈家一年一度的“门会”正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明天就是各个铺子上的掌柜汇报这一年生意的日子,由沈家掌舵人统一查看所有送来的账本,以确定过去一年沈家生意的盈亏情况,为下一年生意规划及开销用度做准备。
沈家的丫鬟佣人们,从两天前就开始准备,这在沈家是一件大事,从祭祀先辈到宴请接待各个柜上的掌柜,以及重要宾客答谢等,当然沈家的少爷、小姐和太太们在这一天也要盛装出席。
初入沈府的沈婉芸当然对这一切还并不了解,看着沈家里里外外忙成一团,自己向晓云打听才知道,她想这不就是民国版的股东大会么,也是年度管理层大会,沈家不亏的经商世家,管理系统几乎可以和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媲美了。
晚饭后,沈书杰将沈阔、沈商、婉芸和婉玉四个姊妹叫到书房,四个人在书房中随意坐下,沈书杰拍拍书桌上一堆堆的账本说:“这是我们沈家过去一年的营收情况,两家药铺、五家米铺、两家绸缎庄、三家玉器铺子,还有去年刚开的一家当铺,可以说是我们沈家的全部家当,你们知道这些账本都记了些什么吗”。
大家相互看一眼,都被沈书杰的话问得摸不着头脑。
“这两年我们沈家的生意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商儿,应该最清楚,这几年要不是靠商儿的奔走,我们沈家恐怕早就垮了”。
“爸,这是我应该做的”沈商回应道。
“这怎么可能呢?”沈阔一脸惊愕,放下手中的玩物一本正经的问。婉玉则依靠在婉芸身旁望了望婉芸,像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婉芸什么话也没说,看着屋里的兄妹和父亲,等待沈书杰后面的话。
“你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知道什么,成天不着家,就算哪天这个家塌下来了你恐怕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咳,咳,咳咳”沈书杰怒气难平,又咳嗽了两声。
沈商快步走到沈书杰身边,倒了杯水,给沈书杰喝,沈书杰推开。沈商望着沈阔,叫了声“大哥…”使眼色让沈阔给父亲道歉,沈阔已然明白。
“爸,对不起,我错了,作为沈家的长子,我没有尽到自己打理沈家产业的责任。”沈阔仿佛背书一般,脱口而出,这在沈婉芸看来毫无诚意,她的大哥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败家子形象。
“你行了,行了,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你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沈书杰打断沈阔的话。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乱花钱,以后一定多帮你,还有二弟打理家里生意”
“你会做生意?”沈书杰似笑非笑,完全不相信沈阔的承诺,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不会啊,但我可以学,跟你学,跟二弟学,再不成还可以跟芸儿学嘛,你不是说她有做生意的脑子么”沈阔往沈婉芸的方向看了看,给婉芸暗示帮自己说话。
沈书杰看着婉芸,心中思绪万千,他曾无数次的在心中暗想,如果婉芸是个男孩子该多好,沈家的产业他就放心了,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将来始终还是要嫁人的。
婉芸当然明白,在这个封建的大家庭中,自己是一个女孩的地位,尽管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尽管父亲宠爱她,已然改变不了任何家庭地位,这就如同他的大哥尽管活脱脱是个败家子一样,父亲最终还是会把家业交到两个哥哥的手中,而自己和妹妹可能还会成为家中联姻的牺牲品。
“爸,大哥这么聪明,只要他肯学肯定能行,而且大哥的优点就是遇事不钻牛角尖,积极乐观,而且歪点子多,朋友多,人际广,这对经商是先天的优势啊,您就相信大哥一回吧”婉芸走到沈阔身旁,如数家珍似的帮沈阔寻找尽可能多的好话,她知道这也是父亲沈书杰想听到的。
“是啊,是啊,爸爸,您就相信大哥吧,我相信大哥和二哥一起努力一定会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婉玉也接着婉芸的话说起来。
“好了,看着你们兄弟姐妹这么齐心,为父很是欣慰”沈书杰端起沈商刚才放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接着说“这样,你也不要一直表态了,我想看看你的实际行动,家里不是有两家药铺么,给你来经营”沈书杰招手让沈阔走到跟前,拉起沈阔的手,又把旁边沈商的手拉起来,放在一起,“你多帮帮他,做生意这件事上,毕竟你有经验,他是个新人,归根结底这个家以后还是要靠你们两兄弟的。”
“我知道的,爸,您放心吧”沈商义正言辞的表态。
婉芸在一旁看着,不免为沈老爷子担心,担心他的这个决定会挑起两兄弟的矛盾,引发家庭战争,甚至是争夺财产的阴谋矛盾戏码即将上演。同时她又为沈商惋惜,为沈阔担忧,惋惜沈商的才华与能力,惋惜在这场竞赛中沈阔注定会成为一个悲剧。
“你们都出去吧,明天记得要准时参加”沈书杰说着看了眼婉芸,招手让她过去,“芸儿,你过来”。
“爸有什么事吗?”婉芸略微好奇的问道。
“帮帮你大哥”。沈书杰有些无奈的请求自己的女儿帮忙,他的无奈似乎是对沈阔不是做生意的料却还是要给他沈家经营权利的无奈,又似乎是对自己无法开天辟地让自己女儿来打理生意的无能为力的无奈。
沈婉芸当然明白,这个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有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可以说是比他们都先进的思维,她无法拒绝,正如她无法拒绝沈婉芸这个身份一样,她必须要对这个身体的主人负责,做一些这个沈婉芸该做的事。
“爸,你放心吧,大哥从小这么疼我,您不说,我也会帮大哥一起打理药铺的”沈婉芸向父亲沈书杰保证道。
沈婉芸回到房间,她原本就无心参与沈家的事情,可是眼前看来,自己恐怕要不得不卷入沈家两兄弟的争斗之中了,只是让她不解的是沈书杰应该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为什么还要如此,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呀,自己尽管在现代社会也算职场老人,可毕竟还是个打工的,BOSS们的心思还真猜不透。
她有些失落,看着旁边的这个屏风,突然瞪大眼睛,心想,这屏风似乎好像在哪儿见过,柳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