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菁儿轻轻翻动了一下身体尝试着想让一直以来都被压迫着的前胸解放一下,谁知道即便只是轻轻的一动竟也是疼得她眼前一阵的晕眩。极致的疼痛不由得菁儿心底练练的咒骂道“妈的,这都多少天了,司徒雄这个该杀的!”
脚步声缓缓的靠近,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陈姨一边将菁儿身上的被子拉下一边责备的说道:“说了几次都不听,叫你不要逞能,你偏不听,每次都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你的皮肤本就敏感不爱愈合,看看这伤口这样深都快看见骨头了哪能这么快就好,废了这些个日子才好不容易糊上的口子,一个不小心要是在开了,我就再也不管你了。看你到时疼了叫谁去!还好你受的鞭子少,要是像那个女人一样伤到了内脏,我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侧头看着红着眼眶一边絮叨一边小心仔细的为自己擦拭伤口换药的人,菁儿的眼角湿润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乖乖的趴在那里不再动了。只是随着身藏进心底的不只是她对亲情的感动,还有明明是应该伤得更重的她为何反倒只是受了皮肉之苦的这个疑问!
一个月后......
傍晚,陈姨经最后一道菜摆到餐厅,然后便转身走向了菁儿的卧房。刚推开门,豆豆那张可爱到不行的脸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婆婆,是不是有饭可以吃了?”眨巴着圆圆的眼睛,豆豆一脸期待的问着。
摸着豆豆的头陈姨点了点头道:“豆豆乖,快去洗手,开饭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听了婆婆的话,豆豆欢呼着奔向了洗手间。
微笑着看着豆豆跑开了,陈姨将视线投向了不远处床上的菁儿。经过了整一个月的修养,菁儿的上已经好了,虽然后背还可以看得见清晰痕迹,但是好在已经不会再疼了,而且那疤痕随着时间的增长现在已经只剩下了淡淡的粉红色。
陈姨曾经不只是一次的劝过菁儿到医院去把疤痕去掉,可是菁儿却始终都是一句无所谓,所以最后也只好是随了这个倔强的丫头了。
几步走到床前,陈姨扶住正要起身下床的菁儿,轻柔的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向餐厅走去,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兰花鸡丝粥!”
菁儿笑了,发自肺腑的。她很庆幸,因为有她所以让她觉得她是个有人疼有人爱还有家的孩子。这样很幸福!
餐桌上,推开已经空了的碗,菁儿拒绝了陈姨要为她添饭的动作,说道:“如果明天天气好的话我想出去走走。”
放下手中的饭勺,陈姨如临大敌般说道:“如今你的伤虽说是好了,可是你在床上整躺了一个月,身子正虚着呢,再说,那伤口就算是长好了,但是动作大了还是会疼的,你出去干嘛,万一不小心伤到怎么办?如果你在屋里带的闷了,那我带到楼下院子里走走,不过只能去一会儿可不能久待的!”
看着陈姨关切的面容,菁儿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缓缓地说道:“不知道媛媛现在怎么样了!”
有些恼怒的陈姨白了一眼菁儿,随后叹了一口气道:“你挨了三鞭子就这般的模样,那不要脸的媛媛又能好到那里,不过虽然不好过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只是她的后背花了!”
依旧望着窗外,菁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底升起了无力感,:“金钱,权势,人那总是太过贪婪了!”
又是一年春送暖,转眼间窗外的桃花就已经开的漫天灿烂了。关上车窗,阻挡了那不断飞舞而入的花瓣,菁儿似有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今年的花开的早了,还是我在屋里呆的久了,天暖得真快呀!”
陈姨笑着说道:“这还用说吗,你休息了这么久当然不觉得时光如箭呢!”
车子又停在一年前的地方,菁儿用工具出去了坟头上的野草,默默的坐在了一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这位小姐,你是医生吗?能帮我看看吗?我等了好久了!’一位书卷气很浓的青年男子对这一位年轻貌美的穿着白大褂的姑娘恳求着。
‘哦?一直没人理你吗?我不是早就把你的单子递上去了呀!”看着刚刚不久前才见过的男子,姑娘疑惑的说道。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声打断了青年刚刚要说的话,身体也随之有些摇摇欲坠。
及时伸手扶住了那个看上去很是脆弱的男子,姑娘关切的问道‘先生,你还好吧?过来我先帮你看看吧!’将男子扶到了就近的医务室后便对着里面呆着护士帽的一个女孩说道:‘你去主任那里把这位先生的病例去来给我。’
一开始那个护士似乎还不是很确定是否要冒着得罪主任风险去将这人的病例取来,可是当她看到那男子苍白的几乎像是透明的脸和几乎是连坐都快要坐不稳的时候立马抛开了一切杂念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女护士拿回一叠厚厚的医疗资料,交到了那姑娘的手里声音有些委屈的说道‘给林医生。’
看着小护士臭臭的脸,这位林医生笑笑的说道‘放心吧,她不敢怎样的。’
这一位被称作是林医生的姑娘便是五年前的林菁儿。
看着手里的资料以及一系列的检查结果,菁儿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看向对面仍在强挺着不让自己倒下的男子她缓缓开口道‘许仕明?’
轻轻地点头,那男子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音符‘恩’
‘自己来的?’本着医生的本能菁儿开口问道
结果回答她的又是那一个音‘恩’
挑了挑眉梢林菁儿继续开口道‘之前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病情?’
等了许久就到林菁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那男子才开口道:‘没有,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如实相告。’许是因为说的话有些多,所以男子的气息有些不稳,但是他的眼里却是没有了刚刚的迷蒙和无奈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渴望。
将视线从那灼人的双眸中移开,林菁儿尽量的让自己声音平淡的说道:‘徐先生,你的病很重。’看了看对面的男子林菁儿见他的精神似乎还可以承受才有接着说道‘问题出在肝脏,由于你的某些我不知道的原因的耽搁,现在的情况非常的不好’
看得出这位女医生是因为怕他无法承受才有些遮掩的说话,许仕明对着她露出了一抹虽然他认为是很自然的很友好的其实却是有些苍白无力的笑容的说道‘医生不用顾忌我的精神承受力,因为它很强,强到即便是我死去它也会绕梁三日的!’
许仕明这话的意思林菁儿明白这是为了要让她不用那样的紧张严肃,可是他越是这样菁儿却越发觉得心情的沉重。再次调整好心情她开口说道‘无再生机能型肝功能失调,大面积的硬化坏死,还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菁儿舒缓了一下心里的压抑看着对面依旧镇定的男子继续说道‘坏死细胞转移,左肺出现大面积阴影,这种种现象表明,————许仕明先生,你的病就现在的医学水平我们回天乏术,不过......’似在担心什么所以林菁儿并没有把话说完。
对于这位美女医生类似宣判的话虽然那许仕明还可以强作镇定的接受着,但是那从期待到灰心甚至是放弃的神情却是将他并不算是坚强的心表露无遗。至于林菁儿最后的那‘不过’两个字许世明倒是听见了,只不过他到底还能期待什么,又有什么是可以又或是值得期待的呢!所以最终他也只是淡淡的带着自嘲的说道:‘已经没有什么是比这个结果更糟糕的了不是吗?’
看着那已然是死了心的男子林菁儿的心就这样突然地毫无征兆的抽动了一下,带着丝丝的痛,也带着些许的不舍和怜惜。
‘林医生?’长时间的凝视令的许世明很是不解的的唤了一声。
突然回神的林菁儿尴尬的笑了下然后才郑重的说道‘的确,这个消息并算不得是什么惊喜,不过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如果你同意那么我可以延长你的寿命,虽然有限但寥总胜过于无不是吗?’
短暂的思考后许世明望着林菁儿问道:‘我现在的期限?’
林菁儿冷静回答‘半年!’
许世明继续问道:‘正常治疗下呢?’
林菁儿答:‘不过一年,前提是没有意外!’
许世明又问:‘那你呢?’
双眼透着真诚林菁儿缓缓的答道:‘如无意外,而你又配合那么至少在一年以上甚至更长。但是如果是超过三年那么我们也只能期待奇迹!’
林菁儿说完话后,许世明没有再问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呆坐了片刻后无声的起身然后离开。
医务室里陷入了寂静,许久之后直到门被再次推开,林菁儿都还保持着许世明离开时的姿势没有动过。
‘你确定要这样做?’进来的是一位年迈的老者,他是林菁儿的恩师,樊城最有名的中医,被人称在世华佗的神医白济生。
见到菁儿不语白济生再次问道:‘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吗?付出那样的代价你觉得值得吗?’
目光渐渐的聚焦,原本的迷茫变得坚定,林菁儿看着恩师一字一句的说道:‘之前我的确是犹豫过的,但是今天再次看见他,看着他眼里的不甘和遗憾,是的我决定了,也许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是我觉得那些跟生命比起来毫无价值。老师真的我想做!’
久久的看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徒弟,白济生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颓废的坐到了办公桌另一边的椅子上。
微红着眼圈,林菁儿走到了老者的身后轻轻的为他揉着额角,一边为他舒缓着因气愤而绷起的神经一边轻声的说道:‘老师,当年我弃商从医唯独您一人支持我,并帮助我。我有今天的成就也都是您付出的成果,可是如今正是我回报您的时候我却......老师对不起,这一次我想任性一次。我知道您很伤心,可是您知道我的出身,从小我就没有梦想,因为不敢有也有不起,可是我仍然坚持着坚信着有一天我可以大声的说出我的梦想并去努力的去完成去实现。今天我的梦实现了,同时我更希望别人的梦也可以实现,希望大家都可以像我一样的幸福。那一天我见过他,他就站在主任的房门外,他听见了里面主任和他家人的谈话,他知道了他的病情,所有的伤心难过和不甘都被他在看见家人出来的一瞬间掩饰的毫无痕迹。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可以确定他的不甘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在他面前强打起精神说着‘你的病不重很快就会好的’那位老人。在那一刻我想了解他,想要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样坚持,因为什么不肯放弃。所以今天他来了,我也就出现了。’
老者转身抬起手臂按在了林菁儿的肩头直视着他的额双眼道:‘孩子入了医行,救死扶伤便是你义无反顾的职责,虽然这作可能会让你离开你最爱的行业,但是你毕竟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换做是我那么我亦然。所以我不怪你,只要有这颗医者的心那么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对于那药你有把握吗?’
重新坐下,林菁儿认真的说道:‘老师那药是我研发的,它的作用只有我最了解,所以我可以肯定即便是有燃烧并透支生命力作为代价,我也能让他的生命延长至少5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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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许世明的出现没有让林菁儿意外。他的决定也同样在林菁儿的意料之中。
一个星期后,林菁儿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带着自己曾经在学术上的成就,那个被医学界列为禁药的药方跟着许世明回到了那个许宅。
一年后他们结婚了,即便是明知道他会死,即便是他们之间只有友谊,她还是选择了帮他,做了他儿子唯一的母亲。
“豆豆,过来给你爷爷上柱香!”陈姨的这声召唤不但将正在一旁玩耍的豆豆叫了过来同时也将沉浸在回忆中林菁儿也换回到了现实。
打理过一切后,林菁儿和陈姨就地坐在了里那几座分头不远的地方。看着另一边玩耍的豆豆,菁儿感慨的开口道:“豆豆长得真快呀!”
陈姨点着头附和着:“是呀,可惜明儿看不到了。”回头看了看那座被打理的干净整齐坟,陈姨声音有些低沉的道:“我从小就跟明儿他妈认识,我们情同姐妹不分彼此。”抹去眼角的泪痕,她继续道:“当年她不顾及家反对不惜以叛出家门的代价义无反顾的嫁给了那个连饭都快吃不上许茂。我想过去劝她的,可是我相信她的眼光,更相信她看中男人一定是会给她幸福,所以我一直期待着那可以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一天。谁知好景不长,他们结婚刚刚两年,他们将要打造的梦王国还没来得及实现,明儿妈变难产死了。丢下了这一对孤儿寡父。随后的几年,你公公带着哇哇哭的吃奶孩子,即便是难到了沿街乞讨都没有接受过一丝一毫的明儿姥姥家的救济!”
“为什么,难道面子真的就大过他无力抚养的亲生儿子吗?”带满脸的不解菁儿开口问着。
陈姨摇着头说道:“他怎会不心疼明儿,那可是他最爱的人拼死都要为他生下的孩子呀!看着饿的哇哇哭儿子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血肉喂给他,又怎会不心疼。当年你婆婆生命垂危的时候,你公公曾经向她娘家求助过,可是.....嗨!你婆婆打小没有爸妈,是跟着她哥哥长大的,当时她哥哥为了自己的生意有心将她嫁给城西的富家,谁知你婆婆宁穷舍富,本就气坏了她的兄长再加上他媳妇在一旁吹了些枕边风,所以在你公公上门求助的时候就没管,却不曾想这一次决定竟让他后悔了一辈子。所以你公公打你婆婆走后就一直独自带着明儿过着清苦的日子。后来,我回来了知道了一切后找到了他父子帮着他带孩子,这样他才找了工作,停止了那无休止乞讨,那一年明儿十岁。”伸手抹去已经糊了眼睛泪水,陈姨又道:“后来你公公的事业也有了进展,生活也好了起来。明儿更是争气,学业有成后跟着他爸爸一起打理着原本小小的生意,这眼看着越开越好了,可是明儿。”再也无法止住的泪哗哗的流下,这个中年女人抱着自己颤抖的双肩将头埋到了立起的双膝中间。
轻柔的,扶着陈姨的肩膀,菁儿安抚着这个跟着就同样伤心的女人,目光眺向远方淡淡开口:“仕明跟我说过公公之所以选择服装行业,是因为婆婆喜欢漂亮的衣服再加上仕明和公公曾经那些年的衣不蔽体所以后来他创建了‘伊人’他说那是公公的梦,也是他唯一的梦,他想帮他们完成属于他们的梦让他们可以美梦成真,那样他的梦也就成真了。虽然他走了,但是还有我还有豆豆,还有您,所以那个梦那个已经成为我们大家的梦一定会成为现实,那时仕明和公公还有婆婆在那边也一定会很高兴的!”看着眼中正带着浓浓的愧疚和不舍的菁儿,陈姨低声的问出了心底那个许久的疑问:“明儿之所以可以活的那么久一定是因为你吧?”
转头,菁儿微微的点头道:“是,也不全是。”对着满是茫然的陈姨,菁儿继续说道:“几年前,有一种可以代替麻药的新药种被研制出来了,那种药效要比麻药对效果好,药效作用的快。这一发明在医学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当时我就是这种药的主要研发人,临床后期,由于专家团的大意和顽固,我的改善方案被否掉了,结果药物的隐藏副作用在一次实践中出现了,那个病人在接受了这种药物的注射的八个月后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内脏衰竭。可是奇怪的是那个病人直到死前都是精神奕奕的,只是最后临死的那天突然全身剧痛吐血不止。......那种药可以预支人体的潜在能力,使人异常的亢奋,但是却也在同时无情的挥霍摧残着所有的内脏。”伸出手将陈姨因压抑而紧紧捂住嘴巴的手拿下握在手里,菁儿继续说道:“陈姨,我是这药的研发人,所以对于药效及副作用我是最清楚的,其实对于那些副作用我是有办法解决的,可是因为那些贪婪的想要将成果纳为己用的人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当然我也有给过他们机会,我提出过改善方案,可是他们否决了。仕明是我认定的人,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受到任何的折磨。他很坚强,对于治疗也很配合,在他的眼里,那些些许的难过,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因为他说他看到了希望,活下去完成梦想的希望。他的坚强和执着使得我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虽然结果依然,但是他说他无憾,我亦然!”
回程的路上,菁儿把车开得很慢,很小心。她尽量的让自己紧张的心情放松,可是在经过那个给她带来两次险情的地方时,那张对于她来说不亚于魔鬼般的面容仍然很不客气的出现在了她的脑中。一脚死死地踩下刹车,将车后座的陈姨和豆豆甩在了前座靠背上。
甩开脑中讨厌的那张脸,菁儿尽量平静的对着身后关心的问道:“陈姨,你们没事吧?”
低头看着怀里全无惧意的孩子,陈姨摇了摇头道:“我们没事,你怎么了,是不是后背又疼了?”努力的笑笑菁儿摇着头再次将车子发动。一阵汽车发动的轰鸣后,那条曾经拥挤的盘山道上便只剩下了一道尘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