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西门菊与南宫梅为寻失散姐妹,东奔西走,这日来到了Z县境内。近些日子,这里兴起了一个妖女作害地方,专门吸采少壮男子的精与血,已害死了不知多少人。道途听说好像某地过来的,千里是有。所经之处劣迹斑斑,人但风闻心惊胆裂,称之“精血饿鬼”。那败类还留了个名字于途,叫“西门菊”。“是何孽障冒名做坏事,给俺西门菊身上泼这脏水?真真可恶,”金菊儿怒气冲天。想来必为某一仇家,却又认定不得是谁。南宫梅也是不平。在县中打探,晓之知县老爷花重金请来了一位善降妖捉怪的法官。那法官自称是张天师的第多少代弟子,会五雷天罡正法,已然捉的鬼怪千余遭,不曾失手一个。这位法官生得是虎背熊腰,赤面虬须,倒是有一副威猛之相。在县内一黄石山之旁立筑了法台。这日伏怪,哎呀,有成千上万的人聚来,都想看看那法官老爷的手段,拥挤不动。看那县主请了那法官登上了法台。这位法官披发跣足,仗一口七星宝剑台上时而移时而止,时而嘟嘟囔囔或是吆喝,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敕令”,什么“天灵灵,地灵灵”,各种词儿一大通。猛地台前涌起一团黑烟,烟中伏拜一个女儿告饶,乞请活命。那法官厉声喝斥:“妖女,为患人间,恶事满盈,哪个会肯饶放于你?让你再到别处去继续勾当不成?今日斩你灭根,安宁一方生灵。”将剑作一劈势,那女子一声惨叫,身分两半。剑又一指,一团火焰打于尸体上,烧之化一缕青烟、一撮飞灰而灭。一时人声雷动,万人拜伏于地。那法官也得意洋洋。
正这当空,突然场子里漫来一大片淡淡黑烟,忽地又聚作一团重烟,打人丛之上滚于场央。随“哈哈”怪笑声,重烟顿失,现出来一个女子,生得十分漂亮。西门菊于人群中见之,甚是惊愕,因为那女子生得和自己一个模样。听女子笑道:“何来畜生,敢自诩降妖伏鬼,就凭方才那唬人把戏?以雕虫小技欺蒙愚钝,巧取金银,不觉心亏。灭假妖纸怪得人一捧,充装高客,好不羞惭。来来来,真正的‘精血饿鬼’在这儿,降我一降。”那法官闻言大惊,原他是个骗子,被揭穿底细,腮儿红得猴腚一般。今遇真对头,不胆怯是假的,但众人面前还不能作熊包。定了定心神,稳了稳方寸,把眼珠子一瞪,喝道:“这妖女,好大胆子,敢冲撞本师。方才灭你同伙,你没瞧真么,还要来投罗网?本有心饶过一回,慑你收敛恶行,尔却是不识时务,非欲赴死,好,本师就予成全,打发地狱去。速来领死。”女子也不见怕,摇摆近前来,飘身上了法台。那法官迎头就劈一剑,却被女子闪开接又飞起一脚,一个折子掉台下去了。女子大笑。那法官又羞又愤,爬将起来,鼓了鼓劲又要扑前。忽见女子右手举起一铃,道起“天灵灵,地灵灵”来。铃晃三下,“啪”地仍在那法官脚前。法官一见,魂都飞了。原来,这法官在道上时住了一家客店,晚上临睡,忽然窗户外一个白影飘来飘去,发着怪叫。法官道个“有鬼”,吓得跌了一跤。然而那鬼并没有进屋子,法官定睛一看,却是窗外树上蹲着一只鸱鸺,那枝上挂着一白布条儿,随风飘动。法官虚惊一场,骂道:“真见鬼,好晦气,是哪个将块破布悬于这里?”但次日,忽然不见了自己作戏的铃铛,由于请他的公人催得紧,无太多空儿去寻,只好登程,怎么也想不到铃儿会到在了眼前这女子手里。不知女子为探取彼之本事根底,用块白布变个鬼验试,不料恁般容易吓他住了。女子放了心,才敢如是白天人堂堂的露面会这法官。法官发了气,由袖子中取个了纸老虎,吹口气,变成头真的,张牙舞爪,发着怪啸,一副凶相,疾扑女子。女子并不慌张,口吐一团火来,把个虎烧没了,而法官却乘机另出一假虎,跨将上去,升空就逃。女子飞身而起,揪他落地。钢牙项上咬破,吸了法官的血。观者惊骇,不乏有瘫跌于地者。四散而奔,只怕被她拿住而丢掉小命。
到这时,西门菊终于按捺不住,喝一声后,飞身纵起,抢先发一剑,击刺那女子。女子见得西门菊,大惊,抽身就逃。西门菊欲发神刀诛此妖女,不想妖女狡猾,化股青烟失了踪影。西门菊暗叫:“可惜,让她跑了。”南宫梅道:“这妖女未必就此远离,只要细细查访,或许寻得着。”西门菊道:“只是这妖女生得与我一个模样,甚是可恶,使这受害地方反误认为是我为的祸呢。究竟为谁,却要冒我?”果不其然,在路上走让人遇到皆发惊恐,屁滚尿流,狂奔远窜,把西门菊认成那妖女了。这教西门菊倍感窝火。寻思妖人多是藏山隐林,故十分在意这些背静荒僻地方。
却说这日黄昏时分,姐妹二人步到一山,忽隐约闻有人呼“救命”,急循声疾奔而去。只见那一处坡下扔着柄叉,近旁丢着只死兔,还散着几支箭。可以看出是猎户留下的,只是没了人。但听那边大石后有动静,过去一看,“啊,”正有一女人制住名男子,在吸采阳精,下一步大概是吮血了。姐妹大怒,喝一声:“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便敢造恶,这妖女,受伏来。”往前行拿。那女子正是假的西门菊,吓个魂飞魄散,提小衣,抢进旁边的密林。西门菊紧追,但眼前青烟起,对方没了。四下踅摸不着,连连跺脚。赶这时,大那边来了仨人,一色俏丽女儿家。其中一个发现了西门菊,眉挑目立,抢过来,不容分说,飞拳便打。“谁,”西门菊抬臂架格。一打照面,“呀,四妹,是你。”谁呀?却正是五花排四,北家牡丹。不想牡丹并不喜,叫道:“西门菊,你不学好,反沦入饿鬼道儿,纳命则个。”这时,牡丹的同伴,还用问是谁?——中迎春与东方兰,又赶来了南宫梅女,齐上前劝开北牡丹。姐妹互相见了,虽是喜事,但并不太见热情。为何?还不因在这“精血饿鬼”身上。西门菊紧着解释,南宫梅也帮言,然北牡丹却仍不信,道:“休抵赖,世上哪有那般巧事,二人生一个模样又同一个名字。别是你俩作了一伙,为非作歹。”西门菊道:“不是。”中迎春旁边道:“别争论了,四妹,想你真是错怪你三姐了,世间相同貌相者还是有的。那孽障既然是妖人,不会使变化吗?再者说了,昨个咱们也撞得妖女施恶,她却是并不认得我们。难以解释,不是吗?四妹?另则,我看那妖女虽相貌酷似金菊儿,但颜色却是大有不同,晦暗且具邪气,身量也较细瘦和矮小。可惜由于起初也是误认,而没有尽狠力捉获她一审。”这么一说,北牡丹琢磨琢磨,是有些个道理,怪自己头脑易于发热冲动心儿粗,险坏亲情。且不管谁是真凶,五姐妹重相聚无一缺,互诉离别之苦,时而乐,时而泣,悲喜交加。
五姐妹边说边行,见山下不远处有一处庵院,于是往去投宿。到得庵门前,见匾书“红尼庵”三个字。叩打庵门,里头出来个小尼姑。中迎春提出所请之后,小尼姑连连摆手,道这里不想要任何人打扰,仙姑奶奶吩咐过。姐妹纳闷,怎么“仙姑奶奶吩咐”?当为庵主才是。感觉里头有蹊跷,便行细问。小尼姑道,如今庵主师父旁边靠,一位玉灵仙姑当家作主。西门菊听到“玉灵仙姑”这个名字,马上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她?怎么可能?但除了她,谁又会与我有偌大仇恨,而要处心积虑毁败某的名誉?”抢入庵中。
一间房内灯火已然亮起,先不作惊动里头人,破窗户纸往里观,见有三名女子,其中一个趴在床上,歪着头脸朝向这边。西门菊一眼认出,正是那宿敌令狐丹,原不曾死得。想也想到,精血饿鬼除她无别。原来令狐丹这败类那年逃生之后,更加嫉恨西门菊,故而作害嫁祸,污人清白,以泄己积怨。今不想天地忒小,歙地再遇仇家,险遭不测,大为后怕。屋中另外两名女子却是尼姑,为之按摩、捶身。西门菊捺性不住,大喝一声,破窗而入。令狐丹见之大骇,欲逃不及,让西门菊一剑斩为两段。那俩尼姑一见,吓个魂飞魄散,伏拜乞活,说自己是好人,只是被令狐丹威逼霸去了庵院,无奈听人使唤。西门菊于是不与加害。五姐妹安慰庵中诸尼一番,当夜留宿此处。
由于令狐丹死,没留得活口来为西门菊洗冤,只好求助于城隍与土地。这班神职还真办事,托梦于地方官吏,教张贴告示,晓谕歙州、Z县之民“精血饿鬼”已除,并为西门菊还了清白。五姐妹无意于此耽搁,动身前往临安。干什么?报中子云、北岳恒屈死之仇。打听,知得仇家赵震已任钦差大臣往岭南巡察去了。于是,追赶下来。这日,到在一座紫花山,闻得那赵震落宿本山之上青龙禅寺,有心杀将进去,然寺院乃佛门净地,不便妄开杀戒。且忍上一忍,容待得赵震下山来时再动手戮之。却不知那寺里长老法号智能,法力很大,算得赵震近日怕有血光之灾,教其小心。赵震道:“本官有八大护卫、五百亲兵保护,怕谁来?不妨事的。”长老道:“莫过自信,小心为上的好。”次日下山,队伍南行,不料未多远,忽现五名女子,正是五花姐妹,拦住去路,大叫:“赵震狗贼,留下性命。余者无干,速些滚开。”杀将前来。有护卫官动喝:“有刺客,保护大人。”一班人分二拨,一拨保护赵震,一拨围攻刺客。可这些人哪里是五姐妹对手,顷刻之间,伤倒一片。幸亏那姐妹没有绝情,否则命便不保。有人保得赵震逃避,却被东方兰飞身抢到,劈散车轿,刺死那官长。五女以为功成,呼声“撤”,抽身退去。
手刃仇家,心中大快,之后哪方去?东赴大海以观。来到了东海之SH风习习,波行浪涌,水鸟时起时落,惊起栖鸥一片。北牡丹用手指蘸了一点海水,往唇上一抹,咧了嘴,叫道:“好咸。人道海水咸涩,果是不假。”南宫梅道:“不知那海底是什么样子。”北牡丹道:“这很简单,下去看看是了,可都会分水法?”众人点头。北牡丹道:“那好,走。”于是,五女飞身入水,分着水路来到了海底。见礁石林立,珊瑚丛生,鱼儿来往悠悠自在,蟹子横行纵恶乐而不疲。五姐妹心情甚佳,捉起了迷藏。可谁曾想到,祸事临身。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