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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姐妹大战霸州 四僧道魂断雀坡

话说东方兰北行,这一日可就来到了霸州城。打听得本月十四日乃清河王完颜金星的寿诞日,还有两天。东方兰心说:“让你先多活些时,待到寿堂喜风之机,我再下手宰你。让你喜转悲,接茬办丧事。”在王府附近一家大客店住了下来。有人问,她又不活计或买卖,哪来费用日度?恶豪、贼寇、鞑虏那里收拾一些足够用很长时日。等到十四日,东方兰扮家仆混进了王府。不过她慢了一步,刚来到大厅近处,见一队彩女端盘进入,随即厅堂内就大乱起来,人呼“刺客……王爷被杀了”。东方兰心说:“是谁抢我头里去将事办了?倒省我的力气了。”想是完颜金星的其他仇家所为。又思,不能白来一遭,要给他来个干净。便四外里放起火来。待欲离开,可听得厅堂那叫杀个凶,打得热闹,心说:“不能这么走了。那宰掉完颜金星的许是好人,也是替我出了气,报了仇,帮了忙的。如今概是被困住了,怕是难脱,我得救他们出来。”想到这,闯至寿堂,拔刀相助同仇者。万没想到,碰上了自己的大姐和四妹,真是惊喜非常。那四僧道碍于龟灵刀的厉害,避退的工夫,三姐妹闯出了是非之地。这便是东方兰以往的经历。三姐妹相隔十年重聚一起,那高兴劲就甭提了,又抱又亲。但忽又想到了西门菊、南宫梅另两个姐妹还无消息、着落,生死未卜,不由得又叹气起来。

兰女道迎春、牡丹,昨个傍晚其听人说了一件令人发指的事儿。原来是完颜金星为了求得长生不老,请来了个道士,呼号“长青子”,俗家名叫赫连诸儿,来为之炼制仙丹妙药。道士诳语须用十岁以下小儿的***提取其精华,炼成药丸。道这一丸可让人多活五百岁。但每制一颗这样的药丸就要残害三十六个小儿。不是诳语是什么,小儿的**尚未发育完全,能提取何精华?稍知常情的人都能会对此产生质疑。可对于奢望长生想疯了的人来说,还细思这个?完颜金星道:“本王起码得活一万岁。”等于说要用二十颗这样的药丸,为此就得需用七百二十名小儿。哪弄这么多去?花钱买吗?要不说人损呢,想了一着,既不必费财,又能掩人耳目。假传圣旨,皇命在霸州所辖各处要招选七百二十名小儿入宫做太监。金星是谁?狼主的本族姓叔辈爷辈,更是老丈人,即便因此犯了事,又能将之怎着?先由城中开始,不由自愿,而是强令。仗权依势,恣肆胡为。凡今年龄在七至十岁之间的小儿,必须于七日内都要送到凌云观中进行挑选。若哪家不到,满门抄斩。一时城中沸沸扬扬。家有小儿又是于年限之内者无不骇然。谁愿意自家孩子净身入宫做阉竖?永别难相见不说,更断绝香烟血脉的。除非家里真是极度困难而无法养活的。七日满了,仅有百来个小儿报到,远远不够数目。完颜金星大怒,先杀了数户人家,以震慑民众,又按户籍挨个儿点名。有年岁合适小儿的居户,谁也躲不掉。惟有那有财有势的人家可保住孩子,通个话,递上些什么,便免过去了。只苦了那些平民小户,慑于淫威,不得不忍痛含怨而将活泼可爱的孩子送到凌云观去。那长春子装模作样,亲自把关,认为好的就留下,差的遣返回家,还极其认真。城中小儿不够,又在辖县挑选,终于将七百二十名小儿凑足数目。这些天真烂漫,正好时候的小儿倒了楣,是老天不睁眼呀,可怜怜被残害。取下**后,那小儿不论死活,都不知让长青子弄哪儿去了,怎么处理谁也不知。送宫里,何曾有的事?

东方兰是打哪儿听闻到的这件事情?这可是祸至杀头的秘密,知情者无不要缄闭其口,管住舌头,不得走漏的。说来也是巧,东方兰准备往清河王府探查,大街上就碰着档事。一个喝醉酒的小官,扯住一名道士纠缠不休,非要道士还他儿子。道士骂他:“你这东西,那个强你、拐你儿子了,却来管我要?我哪儿找给你?”小官叫道:“不管你要问谁要?你这厮是凌云观的,我认得,就找你,快还我儿子。”薅着道士的衣领就是不撒手了。道士推搡不开,摆脱不掉。有那好事的觉着有意思,上前来行排解,也想弄个究竟,某甲问道:“你俩因何斗嘴?嗳,这小吏,嘿,这老道,怎么回事?怎么满口儿子、孙子的,理个没完?说清楚,大家替你们来评评。”某乙道:“道人,你个出家人怎么夺人儿子?跟你一块儿修炼不?还是他同你未出家前的老婆那个,啊,种下的?心里气,不予?”某丙道某乙:“怎么这样说人家?不像话。听他们争执,道人大概是个拐子。”七嘴八舌,围上来不少人,道人便就更没法走了。那小官见人聚多,起精神头向人们白话开了:“这个牛鼻子我认得,是凌云观的。凌云观里没有一个老道是好东西,都是贼,全是黑心没肝的豺狼,比妖魔鬼怪还邪恶三分哩。那观主叫什么来这?对了,是赫连诸儿,号长青子。屁,枉披人皮,枉称三清弟子。他给清河王炼什么长生不老的药,道须用小儿的**。王爷就假借圣命,胡说什么帝宫需太监,仗劝依势,以死罪相逼胁,强夺人家的儿子。拆散户庭,滥残无辜。我有儿子,七岁了。我芝麻大、管街头杂事的小吏保不住他,无能呀。为了全家不给杀头,就忍痛送他到了凌云观。起初不明真相,心里想,儿子若进了皇宫,或许老天有眼,反会使他得造化,早享福成气候呢,一门跟着沾个光。当然,人家选不中,打发回来那更好不过。自我安慰呢。哪知,我把儿子送进了魔窟,送到了地狱,可怜才七岁呀,福没享着,人事未历多少,便遭此大劫。天作孽,人造祸,小命没了,一定没了。凌云观是日下的阴司,长青子是饿鬼,拘索魂魄的牛头、马面。拿小儿的传家宝做药给清河王,长生不老。他是好了,可我儿子完了。什么圣旨,什么帝命,什么宫里要太监,一切都是骗人的。谁家儿子被选上,就遭了秧,倒了楣。哈……造孽呀,天杀的禽兽。”道士听此一番话,大惊失色,“啪”地给了小官一记耳光,骂道:“你这个醉鬼,疯子,满口胡言喷粪。”对围观的人说:“他说疯话,没根据,别听。”人们已是骚动,吃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那听得有趣的,尤其人群当中还有与小官同样苦处与遭遇而送儿子到凌云观的,非想弄个明白,穷究到底,便问这小官:“你比芝麻,甚至还没它大的官儿能知这么些秘情?又从哪条途径得来的?别是听人惑弄了吧?”小官道:“全是真事,没掺半点假。问我哪得的信,我个亲戚,两姨弟兄,他知底细。他在王府做事,算不得王爷面前的红人,也是紫人,能吃得开,什么事不晓得?跟随王爷多次出入凌云观,认得观里头不少老道,还和几个混得挺熟,更认得长青子。虽未得机会亲耳听到王爷与那魔鬼商议秘机,但前前后后的事中所睹甚至参与为之,也明了八九。人不细心、聪明,能王府里混?另从一个有身份的道士漏嘴的话中更获得了真相,证实了他种种猜测。今日我街上撞了他,他刚好休一天的假,闲无事,扯了他我家里吃酒。不见我小儿,来问,我道送凌云观了,给选中,要送皇宫作内侍的。那亲戚一听,大惊,道‘糟糕’。我问他怎么了,他缄口不答,只道‘没事’。我不傻,便知里头有文章。这可能关系我儿子将来的命运,不讨详细哪成,便死乞白赖追问。可他吞吞吐吐,不肯道来。我便更加心里惧,为儿子忧,肯定没好事。为了有个明白,我于是拿酒灌他,拿话外套,最后他终肯将所知道的向我交了实底。还道我这种做父亲的愚拙,倾家荡产花大笔钱买个平安,全家团圆不成?何苦只认死理从他,可完了好端端的孩子。起先什也不愿吐,这会儿酒一上头,秘密全端不说,还好一番对我数落。皇宫找宦官哪儿不能找,为甚偏要到咱们霸州?或许有的。可这事重大,官家不为此,怎偏要寻个老道主持,教把小儿送到观里而不是往有司,不觉奇怪吗?有道理呀,有道理。大家也请想想,这其中不明摆着有鬼?既然不是皇家差,而为王爷私,行不可告人,孩子还会还你?完这类事后总要销罪迹的,不留痕。孩子定然是回不来了,活不成的。谁家父母摊上不伤心?我把事同老婆讲了,听候她当时就疯了,不知跑哪儿去了,找不到。我家室空空,心里郁闷,拿酒消愁。家里的喝光了,进酒肆,泡馆子,巴望一下醉死,倒很不错,省得凄楚。”越说越来劲。围者听了,无不气愤。有叫有骂的,也有那同病相怜,心痛失儿的苦主在里面,便当街嚎啕开了。一时间这条街给人堵死了,乱糟一团。

正这工夫,来了一队巡逻,为首金将叫苏护儿。行到这里一看,围着那么多人,这怎么回事?上前盘诘。那道士一看到苏护儿,认得,逮着了救命星,来了精神,高叫:“苏将军,苏将军,您快管管吧。”苏护儿是完颜金星的内侄,并因功劳且又会来事,得金星的赏识和器重,授职城防使。苏护儿因临近姑父寿诞,惟恐城中生乱子而冲了喜气,故此亲自带队巡逻一番。不期走到这里,遇着乱事。听有人呼自己,一瞅,认出老道是凌云观上的,叫妙明。忙问:“妙明道长,您怎么在此?何故被围?”道人道:“苏将军,我街上好端端走着,不想碰到了这个醉汉,疯子。”指那小官接着说:“他揪住小道不放,非要我还他儿子不可,无事生非。还污蔑王爷,胡言什么让我家观主拿小儿**蛋儿制长生不老药,毁人清白。您快管一管吧,捉了这厮。”这里头的事苏护儿是清楚的,一听道士之说,知非同小可,这小官可捅了大漏子,要坏王爷的好事,焉得不理。不由勃然大怒,叫道:“此贼,你却在这里。犯了罪过,挨了处罚,便怀恨在心,迁怒于王爷。居然敢大庭广众胡言乱语,蛊惑百姓,玷污王爷品德,此还了得吗?来人那,将这厮扭送大牢,严惩不贷。”“是,”有卒子应声上前,先一顿拳打脚踢,然后将小官解往大牢。苏护儿另又一想:“不好,那贼道事出去,街头人晓,传张出去不是好兆,王爷定要怪我。索性如此。”吩咐手下:“这班人聚众扰安,俱是刁竖,统统拿下。”这一来不得紧,方才看热闹的人,那木讷、不伶俐、腿脚不利落而没有及早走开的,都倒了楣,给一下子逮了四五十号,全下了大狱。东方兰亏闪得快,也加有本事,没被网入其中。

东方兰对迎春、牡丹道完这件事,目怒横眉,咬牙切齿,无明火大起,骂那老贼金星、妖道长青子损人为私,丧尽天良。一商量,决定要除掉那道士赫连诸儿。看有无那尚未遭残的小儿,有则救之。另外,还要查明那一些受残死小儿的下落。事不宜迟,现在就办,再做一番惊天大事,要将霸州城闹翻个。东方兰昨夜已经探明了凌云观所在,便在城中,南关一隅。只是有行刺完颜金星事于身,不便宜提前引起乱子,也由于未访到贼道长青子,难知小儿藏处,故不曾下手行做。现在有了帮手,更多把握。无须麻烦,便到了那里,潜入观中。撞一道士,捉住盘问:“长青子现在何处?”道士答道:“好像在丹房。”三姐妹喝他带路,道士惧死,不敢不从,引着她们到了丹房。但是里头只有一名小道士在司炉。北牡丹喝道士:“长青子在哪儿呢?敢撒谎,宰你。”道士唬个魂飞魄散,道:“也可能在麒麟洞。”又引着姐妹到了凌云观后面。这后院是极其阔的地方,四外是高强,内中一座大假山,种植有奇花异草,像是个大游乐园。在假山之阴有一大洞,名“麒麟洞”。到了地方,道士道:“必是在里头呢。”北牡丹问:“你咋那般肯定?”道士道:“挂着牌呢,没要紧事不教打扰。”北牡丹将道士扼喉致死,然后扔进花丛之中。看那洞门紧闭,一推未开,里面关着呢。北牡丹早气大了,飞起一脚,踹掉左扇,一膀撞歪右扇,闯将进去。中迎春、东方兰也随后扑入洞里头。见里面地方宽绰,有一个道人正在修功。道人闻得动静,一惊,定睛来看,却是三名女子不速而来,喝问:“何来女贼,敢私闯本师的麒麟洞,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胆,不想要命了么?”三姐妹见这道人身高有七尺挂零,生得是鸡眉鼠目,尖嘴猴腮,下巴上长着几根狗妖须,一脸奸相,一看就非好人。北牡丹喝问:“妖道可是赫连诸儿?”道人听问,怒道:“女贼,本真人长青子,你怎敢无礼直呼吾俗家名字?”北牡丹道:“对了,我们此来即是找你,为诸小儿讨还公道。纳命则个。”飞身往前,使钩就攻。道人见对方来头不善,哪敢怠慢,跃身避开。手往洞中一抓,道个“剑来”,两口七星丧门剑现于掌中,与牡丹来战。才两招,即让牡丹的钩锁住了剑。一脚飞到,道人跌出。中迎春侧里赶上,用枪来刺。长青子一滚身,躲过,变条蛇儿贴地游走,钻过姐妹间空隙,逃到洞外。“追,”三姐妹追将出去。看那恶贼,不知哪里去了,没个影踪。暗道:“糟糕。”正待查寻,忽四外里大石飞祭,劈打过来。姐妹料是长青子暗中运术使坏,哪惧这个,施弄手段,前头飞来的石头反向,撞击其他石块,一时石屑粉末纷扬。长青子见一招不成,又来第二招,假山上一处处窟窿中飞出九尖转轮刀,一化百千,纷纷杀向三姐妹。东方兰擎刀一晃,光射条条,转轮刀皆被击损。长青子见再度失了机,忙又念动咒语,假山上立起竿竿条条闪电幡,一时间电闪雷鸣,银蛇乱窜。击得石块石屑横飞扑扬,动地惊天。中迎春急取八卦灵光帕化大,护了顶空,垂光掩下,电、石头不近。东方兰将宝刀掷出,化为数团金光,炸幡竿成了碎片。长青子三招落空,大怒,又掐了诀,假山上火起,熊熊焰高过人,烧得山石红烫,炽地三尺。三姐妹在帕下却是安然无事。北牡丹猛瞧见长青子从院边一方巨石后露出个脑袋来,叫道:“妖道在那儿。”飞扑过去。却有焰团往空中来射,欲烧牡丹女。北牡丹将两臂一晃,腕上有碧光镯,乃水之精,一时菲雨淋漓,火再旺也敌不住水丝丝,烧不上去。毕竟是火功不济,长青子不比火龙真人之强。妖道见被发现,扭身就走。北牡丹紧追不舍,越房顶往前头去了。东方兰、中迎春正要追去,一班道人闻声扑来,各执着利械围困而上,穷凶殴战。可他们怎是两姐妹的对手,眨眼之间,尸横血泊作一片,死了三十多号。其他道士骇然,纷纷逃窜。东方兰擒了一个,喝问:“那些小儿现在何处?”道士惊问:“何小儿?”东方兰喝道:“就那些用来作药的。”道士言:“哦,这个只有几个有身份的知道,我却不晓得,平素没吩咐也是到不得后边来的。”东方兰眼一瞪,怒道:“你身着的是八卦衣,在观里还算没身份吗?说,不说宰你。”将刀压其项上。道士慌忙道:“别杀,我说。是在这院中的‘青凤洞’内。”东方兰又喝问:“青凤洞在哪儿?”道士言:“在那东边假山下。”用手来指。东方兰一看,这院子最东头还有一座假山,既高还大,只多土少石。原这山乃用砖、石、木造了洞室,外面用土培上,成冢形,种上些花草,摆上几大块怪石,顶心立一小亭。那下面洞口阳向,起名“青凤洞”。东方兰与中迎春心中暗道:“幸亏火没烧在那边,不然就坏大事了,孩子们准遭殃。”揪道士过去,东方兰用刀一指,那门开了。里头不小,数间房子大,有一颗微明之珠照见其中。有上下层木架排列,一个个小儿如睡一般,在上面躺着。东方兰问:“这怎么回事,都睡了吗?”道士答:“只为让他们安静,少搅我们,故给之灌了迷魂汤,日里夜里都似睡着。”东方兰又问:“这里是多少?”道士回:“可能是五百多个吧。”东方兰令道:“将他们弄醒过来。”道士道:“这个不能,只观主有那解迷魂汤的法子。”中迎春在旁道:“我有八卦灵光帕,或许可以一试。”将帕一展,洞内华光大作。不一时,小儿齐醒过来。见地方可怕,无不或哭或闹,有叫吵要回家者,让人为之心伤。这工夫,那道士猛地一推东方兰,抽身就走。东方兰赶去,刀一挥,道士的脑袋搬了家。这么多小儿如何一一送回家,是件愁人的事。东方兰到了个办法,可到城隍庙去找那城隍,托他来为此事。作为地方官使,不去体察民苦而代为上诉上边,以教恶凶受到惩戒而非逍遥,便不称职。却还连还各家小儿的事也不肯做得?那样便揪他出冥界,阳里晒晒。中迎春称善。中迎春看护众小儿,东方兰飞离凌云观,来在城隍庙。写书一纸,请城隍散送各家小儿。书纸以火焚掉。不一会儿,闻有声音传出:“兰花仙子,本官这就差人去办,请回。”东方兰道:“谢城隍。”折身而回凌云观,会了迎春。忽然阴风一阵卷来,有声音“我们乃冥界行使,奉城隍之命来取小儿”。不一时,小儿去个无踪。姐妹二人方松口气,却又想到四妹去追那长青子,不知擒杀否。正要去寻,见牡丹乐呵呵回来了,寿礼拎了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中迎春问:“牡丹,可杀得那妖道?”牡丹道:“宰了,看。”将血首一举,接道:“那厮见只我一人追他,便返身来斗。不敌又跑,逃出城去。我追了他有二百里,忽想起身上有飞虹索,便祭了,拿了他。这道人不老实,骂我,让我用钩断了他脚筋一根,他才服气肯告饶。我追问小儿下落,他道阉了和没阉的小儿都藏在这院的青凤洞。我诈他,‘都在?但少一个,掏你心肝。’他怕坏了,才又道不全在,才五百四十几个。我便又问他,那另外的一百七八十个被怎么着了。他居然说均是致残废者,其中一部分给自己吃了。完颜金星老儿也取了多个作餐用去,哄他这样就可辅助药功,延年益寿,去老还童。另还交代,其实炼制长生不老丹全是骗人,只为巴结金星,往后赚些好处。可把我气毁了,骂他天良丧尽,合该灭诛。盛怒之下,遂结果了他的狗命,摘首级而回。”中迎春、东方兰听了,无不怒骂老道长青子、完颜金星凶残。好在让自己杀掉了,使这班恶种罪有应得,可以告慰那些无辜死难者的灵魂。北牡丹听说幸存小儿们已获救还家,欣喜道:“是吗?太好了。”

姐妹仨正说着,闻四外里纷乱,原是有道士给官兵送了信。金兵金将正在四处搜捕刺客,虽夜而不罢,听又是三名女子闹了凌云观,杀死了不少人,她们又怎么个样子,料正是那班刺客,遂疾扑而来,冲入观中行捉。姐仨运用法术,但见石块瓦片滥飞,打得金人头脑破裂,纷纷抱头俯胸。姐妹飞身起,往城外去。这时,那天龙僧、地虎僧、金觉真人、玉觉真人闻讯赶至,见之,亦飞身起空中来行追赶。

霸州城之南有一处土岗子,大道贯穿,那阳面坡上曾有人偶然挖得两只铜雀,故戏称此坡为铜雀坡。三姐妹正到上空,停住了身。牡丹道:“大姐、二姐,下去一歇吧。”那二女点头。正要落下,猛闻后头有人喝:“三个妖女,看你们还哪里走,留身就戮。”回头看,却是四僧道追来。冤家对头遇一处,一个字——“打”。四僧道都有不俗的能耐,均非好惹。那天龙僧的骷髅串子断来是鞭,连起是项饰,有硬有软。念动咒语,骷髅放幽光,魔森森能摄人魂魄。地虎僧使一对金龙掌,就似拿两条人胳膊,金光闪闪,影龙游动。张开是掌,攥起是拳,半张半攥即为爪,极具威力。玉觉真人用拂尘,金杆儿天蚕丝,可长可短,可硬可柔。丝部鞭人,杆端点穴。甩动起来,更是光华缭绕一片片,晃人眼目。金觉真人用一对量天金刚尺,擅打诸神群仙,又能裂地开山。

遇强敌,中迎春、东方兰、北牡丹姐妹不显半点怯惧。迎春枪两根施展,霍霍金光万千条,犹如龙蛇疾电掣闹九天。兰女闪霹刀挥舞,瑞彩灿烂,然气冷飕飕。少遇可匹当,不让恶人刃下生。牡丹钩一对翻飞,形呈万朵花绽放,威风添百倍,招数极未尽。双方这一通好杀,杀得天昏地暗,鬼惧神惊,阴愁千里。忽听“哎呀”一声,原是地虎僧倒了。搏斗之间,他的金龙掌变爪形,攥住了中迎春的两枪枪头,使难收回去。迎春大怒,喝个“疾”,八卦灵光帕由怀中飞出,向地虎僧劈顶盖来。“呀,不好,”地虎僧不及来破,秃脑袋整个儿给帕裹了,绷得头疼欲裂,经受不住。扔了双掌,摔地翻滚,并试图将帕由头脸上揭下去。迎春抖掉双掌,一枪刺地虎僧个透心。收帕,折身大战其他僧道。金觉真人与东方兰对打,那金尺起初倒能抵得宝刀之威,然越来越弱,金光愈放愈短,最后给宝刀的光华盖住。东方兰一刀劈顶,道人“十”叉花来接。“嚓”一声,断为四截。那刀乘势下走不停,劈道人脑瓜两半。这回改是三姐妹战二僧道,占得优势。那二恶已是不能持续。东方兰一刀将拂尘齐根斩断,玉觉真人见势不妙,就要逃走,但却让牡丹抢封去路,一钩要了其命。单剩下个天龙僧独木难支,早已慌了手脚,为中迎春一条枪变了“面条”缠了骷髅鞭,行不起来。和尚刚然一迟愣,迎春另枝枪猛刺,正中之咽喉。此同时,兰女也一刀着妖僧之背,杀毙其性命。

三姐妹离开了霸州,这日到在了河间府。天色已晚,留宿一破庙之中。说笑半天,合眼儿欲睡。可忽闻一声大喝:“呔,三个妖女,本将军特来擒拿尔等,还不速速出来就缚,更待何时?”外头火光闪耀。三姐妹大惊,开庙门一看,见是一对金兵开到。为首一员大将,跳下马来身高九尺有余,生得是金面赤须,虎背熊腰。头上戴镶着狼牙钉的乌金盔,翎羽八支在顶心。身擐龙鳞镔铁铠,往里锁子甲。胯下宝马“赛风逐电驹”。在手中,绰一根方天画戟。书中代言,此乃河间虎翼军统镇都督,名叫萧良。这萧良乃前辽名将萧天佐的后人,也曾深山之中拜过名师,修习过道法,但却出自左道。其师不良,为一大罗金仙杀死。萧良收拾了他老师的几样宝贝,出门投军。仗着本事不错,多树功劳,故而官运亨通。又为河间庆王完颜它惜其才,提拔保举,今做了八万虎翼军的主帅。这虎翼军可是完颜它的资本,兵精将强。完颜它又在规定编制之外,暗地另扩招兵员,充入其中,故虎翼军已远非八万之数,而是有十五万之多。为何?这完颜它野心勃勃,怀有不臣,妄图谋朝篡位。这手下没充足兵马怎么行,故多要培植羽翼、势力。萧良深受完颜它恩戴,亦耿耿忠心于之。虎翼大营在城西南三十里处,寨盘广阔。这些日子,有公文至,完颜金星遇刺,画影图形,举国缉拿。完颜它、萧良大惊。因为完颜金星也是贰心之贼,与完颜它相互勾连串通已久,之间定有盟约,待机共起举事,平分大金江山。如今“好”了,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对完颜它来说是一次很大打击,也算不祥之兆,不亚于晴空霹雳。所以,完颜它并萧良深恨刺客。今日晚饭吃过,有人到虎翼军报告,言在某地方一所破庙处发现了疑似刺杀清河王的元凶,三个女人。故而,萧良率一枝人马扑来。

萧良见三姐妹露面,正是所恨。猛一抖手,可不得了,打出一只毒龙镖,一只化三只。速之快,赛闪电。三姐妹忙避。中迎春、东方兰躲闪利索,没被镖伤着,然而北牡丹稍慢一点,为镖钉中左大腿。“嗳呀”一声,坐到地上。迎春忙来看护。东方兰怒喝:“贼子,敢暗器伤人,休走。”扑向前去。萧良急纵赛风驹,摇方天画戟来取。东方兰将刀一晃,数口光刃斩向对方。萧良大骇,方才知道敌手厉害,不曾料到的。不能来接,急滚鞍下马。但还是迟了一些,被斩去一臂。大叫一声,土遁而逃。他的坐马更被斩解数块。东方兰甚是恼火,大开杀戒,将刀晃动,滚滚刃浪推向前。杀得金兵如刈麦,片片倒仆,只少数逃去。回看牡丹,面色惨然。毒龙镖之毒非比寻常,迎春、兰女拿出各种丹药,使尽各种所能的方法,也不济事。化不得毒,这可如何是好?只有问方才金将索解药,才能救妹性命。可又不知那厮是谁,居住哪里。忽闻有“哼哟”声,却是未死金兵在痛吟。拣一个逼问,方才晓得是来自虎翼营,刚才领队的是他们的元帅萧良。大营在府城西南三十里的九牛坡。东方兰让大姐先照看着牡丹妹,自己独一人往虎翼营,欲向萧良讨解药,以解镖毒。才有三番闹金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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