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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林熙亲笔

一股奇痛慢慢地遍布全身,宛如一条毒蛇在火贯天的身体里窜来窜去,所到之处火贯天都感觉瞬间失去力气,已经凝聚的真气也被这条毒蛇冲散,竟然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火贯天是内功的行家,师从天下第一奇人海平道人以来一直修习仙阳神功,体内的内功已经有数十年的根基。仙阳神功本就是至阳至猛的内功心法,通过内外兼修来养成自己体内的阳气,是以火贯天连身上的毛发都变得火红,周身也变得炽热。

内功心法本就讲究循序渐进、步步为营,海平道人的仙阳神功也是根据自然调和与雄阳之理悟出来的,是完全符合男性的身体特征而创造出来的正统内功。每到一个瓶颈都需要慢慢熬练数年才能更进一层。火贯天被林熈打成重伤,十七年无法离开焰火石。这十七年火贯天一直在焰火石上修习内功,加上焰火石本身火属性的促进,他的仙阳神功已经突破瓶颈,早已步入化境。

而今又有圣雪丹去除他体内的内伤,让他能够自如运用真气,是断没有走火入魔的道理。可是现在火贯天一掌下去,体内的真气却再也无法凝聚,那股奇怪的疼痛却愈演愈烈,自丹田慢慢向全身侵袭。

“圣雪丹有毒!”火贯天仔细一想,就想到了问题所在。给圣雪丹下毒的人和用巨石堵住洞口的人绝对是同一帮人。他们断定自己吃了圣雪丹,绝不再可能施出第二掌,这才敢将自己困在洞中!

他们连毒性发作的时间,火贯天的一掌之力居然都清清楚楚地算在里面,每一步棋都下得妙到毫巅,竟都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火贯天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想这些问题了,疼痛已经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脑袋,他想用尽内功去压也无法抑制住。这个身高六尺的魔教长者,此刻居然满头大汗。他用双手抱着头,整个人都滚在了地上,强烈的疼痛感让他不住地打滚,嘴里发出惨痛的嘶喊。

“啊!!!”火贯天仰起头,冲着头顶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最后一声,居然痛晕了过去!

山洞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萧七言和火贯天就躺在山洞口的地上,仿佛已经死了。

萧七言似乎掉入了一整片黑色的深渊之中,周围一片漆黑,漆黑而又冰冷,冷得萧七言不自觉地颤抖。黑暗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模糊而又能字字清晰地传进萧七言的耳朵。萧七言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知觉也没有,他只听得到一个神秘的声音,这个声音连男女都无法分辨,却在说着“七言,站起来!”。

这个声音清澈而又威严,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在萧七言没有意识的身体里慢慢地注入一股神奇的力量。萧七言感觉自己的身体真的慢慢凭空漂浮起来,如幽灵一般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飘去,飘得越远,温度就越高,一开始的冰冷也慢慢融化成温暖,让他的整个身体慢慢有力气。

声音依然在不断重复,带着鼓舞和振奋人心的力量,虽然口气并不强烈,但却如鼓点一般一下下敲击在萧七言的心上。知觉也渐渐回复。

“萧七言,醒过来!”声音突然变成一声大喝,萧七言被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居然睁开了眼睛。

周围并没有人,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刚才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

萧七言发现自己仍然在山洞中,火贯天躺在面前的地上一动不动,而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那块焰火石上!原来刚才潜意识里温暖的东西竟然是这块石头。

萧七言依旧怀疑地看着周围,却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人,任何声音,难道刚刚那些都是自己的错觉?

萧七言曾听别人说过,人的求生欲望就像是另外一个灵魂,有时候会在人濒死的时候出现,指引着自己的身体避开危险,找到最适宜和安全的环境。难道刚才那个声音竟然是自己的求生欲望,在自己体内寒毒发作的时候指引着自己来到这焰火石之上?

萧七言实在是想不通,也无力去想。他望着地上依然昏迷着的火贯天,对于自己昏倒以后的情况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等到火贯天醒来,自己依然逃脱不了被他折磨致死的命运,自己的身体此刻就像是一块定了时的躯壳,就算火贯天不杀死自己,自己也绝没有多少时间好活,又何惧死亡?

萧七言冷笑一声,对于火贯天他居然有些同情起来。他此刻就坐在原来火贯天坐着的位置,周围只有一地的宝物和光秃秃的墙壁,一眼都能忘穿。火贯天居然就坐在这里,看着这山洞的墙壁一坐就是十七年,那是怎样一段痛不欲生的时间。他是魔教护法,又是被自己的父亲困在这里,萧七言本不该对他有所同情。但是善良的内心却让他对于这个魔教长者有些许怜悯。

萧七言感觉自己的身子慢慢有了足够的力气,他用手撑着身子下的石头,想要努力坐起来,寻找出山洞的方法,手触摸到的地方有一道道工整的划痕,萧七言低头一看,这焰火石上居然被人刻了字。

萧七言连忙挪开身子,这些字已有很长时间了,从字的形状来看应该是有人用剑在石头上划出来的,无比整齐。有些地方的字甚至已经被磨平无法分辨,但是并不妨碍这些字的大致意思。细细一读,这居然是自己父亲写给火贯天的!

“剑之所伤,余之罪!火兄虽为魔教长老,为人重情重义,鲜与魔教为伍,更未有丝毫劣迹。林某逞一时之能,未查明事情真相却出手重伤火兄,羞愧难当。望火兄于此处好生静养,林某定当取来治愈之方,并提剑而来,弥补余之罪。黄山林熈亲笔!”

萧七言读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火贯天居然是被父亲误伤的!天剑林熈,义字当先。想不到自己被万人称颂敬仰的父亲居然犯下过这样的过错。而这魔教长老火贯天,居然就这样被困在这山洞中十七年!!!

猛然发现的现实让萧七言有些缓不过劲来。对于江湖中人来说,魔教中人各个得而诛之已是不成文的规定。魔教中人各个心狠手辣已是这几十年流传下来的金规铁律。

可是萧七言不是江湖中人,对于门派的区分也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认为门派的偏见是毫无道理的。就像不是每一条毒蛇都会咬人一样,魔教中人固然有大部分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却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林熈在了解了火贯天的为人以后会对出手伤害他这样后悔。

在林熈眼中,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门派教别只是一个人的背景和身份的不同,却无法定义一个人的好坏。对于该惩处的恶人他的剑绝不会留情,但是对于没有犯错的人,纵使这个人是魔教长老,却也绝没有理由定义他的生死。

林熈当然知道这一点,林熈是一个正义的剑客,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样的道理在江湖中是行不通的,没有人会因为火贯天没有做过错事就原谅他。在江湖中,魔教和正教之间的争斗早已远远超过了理智的界限而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因此林熈独自将火贯天安置在这个洞中,而对外人绝口不提这个消息实则是为了保护他。因为他若说出去火贯天身受重伤而且藏身在这个洞中,火贯天一定马上就会被闻讯而来的正教人士身首异处。

萧七言一直看着父亲的笔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他自然能体会到父亲的用心,对于父亲的意图,其实早就超过了狭隘的正义的范畴,而上升到了一个宽容的高度。但是对于江湖来说,这样的宽容显然是无法容忍的。

萧七言的手慢慢地摸着石头上的剑痕。他从有意识以来,父亲两个字就像是远在天边的天际线一样和自己毫无瓜葛,这是他距离父亲最近的一次,就在父亲写下的字以及字里行间透出的大义里。他原本只是从别人的赘述中了解到父亲是个人人称赞的侠客,可是直到如今看到父亲亲手写的字迹,才让萧七言真实感觉到他的存在,感觉到他内心的大义。

眼泪居然忍不住流了下来,就算被寒毒侵蚀,被喂了热瘴丸,被火贯天锁喉萧七言也未曾哼过一声,此刻看见这石块上的字却让他流出了眼泪,“可惜您最后还是没能了却您的诺言。”

林熈绝不是一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他说他要来救火贯天,他就一定会来,就算腿断了他也一定会爬过来。可惜林熈没有来,因为他死了,为了江湖的正义,为了更大的道义,他和魔教教主一起死在了黄山的谷底。

“啊!”一声痛苦的尖叫打破了萧七言的思绪,萧七言抬起头,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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