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地宫
石室内
墙壁四周每隔几尺便是一张符纸,密密麻麻,几乎贴满了整间石室,徐怀道说,这可以隔绝声音,就不怕有人发现这里,并且还从怀里掏出一沓符纸,像数银票一样,分出好几份,传授给大家一堆奇异绕嘴的法决,说是可以土遁水遁。
虽然几乎没有人学会,但据说青云门的开派祖师是个游方相师,旁门左道符菉样样精通,倒是让燕小安深觉他是得了青云门的真传。
话说回来,果然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燕小安自遇到张小鼎后就几乎不指望能全身而退了,一路上便在心里苦思逃离良策,自认为从神龟门的盗洞出去最为安全,不想事发突然,只能滞留在地宫里。
而仔细想想,留在地宫中也不一定危险,首先不会有人认为他们胆大到还留着这里,其次就算追击的人警觉,发现燕小安留下的记号也会追到盗洞,而误以为他们已经逃脱。
而此间石室更是燕小安临选的一个最好的藏身之所,位置在十字路口,一旦被发现,也可以有多个逃窜方向,不至于全员被围。
而应是在数天前,在众人一致的威逼利诱下,唐云朵极不情愿地帮张小鼎逼出了剧毒。虽是极不情愿但却并未耍什么花招,于是张小鼎也有好转,黑气消去大半,但仍是昏迷不醒,偶尔还梦语两声。
燕小安直呼他命大。
齐小萱则是守着张小鼎,寸步未离。
时间悄悄过去,徐怀道的伤也好了不少,他闲来无事还在一侧墙壁上刮起了石粉,最后敲敲听听,只觉离外面走廊不过一寸之隔后,才罢手。
苏小伶也好了不少,陪着他一起刮墙,而他的符纸还颇为管用,过程中一点灰都没起。
刮墙的时候徐怀道追问了苏小伶其它弟子的下落,他们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屋子不大,燕小安也听得清楚。
苏小伶才终于仔细地道出了她的遭遇:
她和方冲、林菁一同等待徐怀道回来,不想却先来了敌人,竟也不是那个白衣冷清的女子,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道人,修为几近可怖,只横扫一剑,方冲便如激石般飞下了山崖,恐是不死也必然重伤,而林菁追方冲而去,老道人随即冲苏小伶而来,苏小伶见势不好为引开他,立刻遁走。却在涓河上被剑光扫到,跌了进去。醒来之时已在暗河。
似乎合情合理,可燕小安总是觉得似乎还有哪里不对,想了想,一时却也想不起太多。
徐怀道听后则是眉头紧皱,随后从怀里拿出一把蓍草,约有七八株。大衍之数五十,七八株怕是切成饺子馅也不够用,只好摇摇头,又收了起来。
自最初提心吊胆的几天过后,人们也渐渐放下了心来,然后在徐怀道严厉的斥责和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下,也不再想着找魔教麻烦,只等着张小鼎苏醒好转后一同离开。
现在张小鼎虽然性命无忧,但还经不起折腾,遭遇敌人不说,便是毒素一旦重新扩散,怕是也再难救治。
而此刻石室内,火光摇曳,开水沸腾的声音,伴着香喷喷的肉香,弥漫了开来。
虽然大家都有道行在身几天不吃饭也没什么大事,尤其是苏小伶身上还有为数不少的辟谷丹,但这飘飘的香气一入鼻,任谁饿了好几天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就连做了俘虏的唐云朵也是鼻子翕动,肚子咕咕叫了一声,随即脸上一红,扭头向一边去了。
燕小安嘿嘿地一笑,他和唐云朵可谓颇有些仇怨,更何况他本就是小孩,小孩心性甚浓,于是很有挑衅意味地看了她一眼,道:“要不要吃点儿呀?这次我可是放了盐的。”
唐云朵大小姐脾气,现在是不得不一直压着,却也是眉头一挑,道:“谁要吃了?肉都下锅了,赶紧把我的法宝还我。”
燕小安看了看那根静静躺着地上,刚刚还在借口冰镇防腐野猪肉的大羽毛,心里就一阵胜利的喜悦,操控烧锅的火球都跟着颤了颤。
锅里的野猪肉是上次张小鼎打猎来的,当时只煮了半只猪,毕竟张小鼎和燕小安不是真的只知道吃,于是另半只处理好放进了张小鼎的袋子里,如今燕小安饿得不行,实在不想吃辟谷丹,就把肉,锅,支架,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水袋一齐拿了出来。也不嫌费事费力,自己操控大火球煮了起来。
当时从张小鼎胸前把这些拿出来时,唐云朵那比自己火球还大的眼睛,现在想想燕小安还想笑。
“咳!可不能这么说,大小姐又不吃,万一我们要是吃不完,剩下来了,还是需要你的法宝来冰镇的。”
“吱吱,吱吱,叽叽。”
“你!”唐云朵气得直抖,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击,也不过敢真的抢过羽毛动手,只能指着燕小安,和他头上的那顶“灰帽子”,继续瞪着她那比火球还大的眼睛。
燕小安哈哈笑了一下,这几天来也知道她脾气大还蛮横,却不善于争辩,两句话就噎的她说不出来话了,此刻却也觉得气得也差不多了,便含着笑继续煮肉。
用筷子扎了扎锅里的肉,咽了一下口水。
然后头上忽然又垂下来一丝口水,又“嘶”的一下缩回去了。燕小安向上翻白眼,头上趴着一只灰猴,使劲够着脑袋往锅里看,口水还在不由自主地向下流,然后一吸又回了去。
这几天小灰十分地焦躁,对燕小安更是恶脸相向,还随手撕了不少的符纸,连徐怀道都对它也毫无办法,不过它也自视甚高,一粒辟谷丹也不吃。
可是这几天下来,应该也饿的不行了,走路都打晃,现在再也不顾体面,从点火煮肉开始就一直趴在燕小安脑袋上,盯着肉,一刻也不离开。
“不要急,不要急,这次做菜我要好好做,让我想想还缺些什么。”
小灰连连点头,却差一点把口水甩到燕小安脸上。
燕小安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朵白花,五朵花瓣,完好如初,丝毫不见枯萎蔫黄,看了半晌,又轻轻嗅了嗅,淡淡清香。
燕小安转过头去,看着苏小伶道:“小伶姐。”
苏小伶一直坐在石床上,徐怀道的身边,静静地看着燕小安和唐云朵吵架,偶尔抿嘴笑一下,此刻被他一叫倒是一怔,“怎么了?”
“你看这个花漂不漂亮?”燕小安捻着花梗,五朵洁白的花瓣缓缓转动,仿佛还有微微的白光。
苏小伶淡淡地笑了笑道:“漂亮。”
“喜不喜欢?”
“喜欢。”
“想不想和它一样漂亮?”
苏小伶一怔,笑了笑还未等她说什么,一旁的齐小萱“哼”了一声,道:“这么小就不学好,别忘了,那可是我送给你的呢。”
“啊?”
这几天张小鼎渐渐稳定,齐小萱心情更是不再低落,居然也有了心情斗嘴打趣,反倒是燕小安一怔,不明所以,挠挠头,结果挠到了灰猴,真是隔着个小灰摸不着头脑。
苏小伶淡淡笑了笑,连徐怀道都是一笑。
燕小安左右看了看,发现唐云朵都在发笑,也不好让她看笑话,只好佯装了然,勉强咳了一声,继续捻着花。
然后猛地一惊,头上的小灰被他的一颤,惹得乱叫。燕小安忽然红着脸瞪了齐小萱一眼,齐小萱毫不示弱,反瞪了回来。
燕小安讷讷不语,偷瞄一眼苏小伶,撇着嘴一下一下地摘下花瓣,投到锅里做调料。
徐怀道看了看燕小安,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小兄弟,不要生气啊。一会肉好了可记得分我一份。”
“当然大家都有分的,就是小鼎哥...”燕小安看了还在昏迷的张小鼎一眼,这时花上已经只有两片花瓣,燕小安又摘下一片,递给徐怀道,道:“把这个喂给他吃了。”
徐怀道刚刚接过,齐小萱便叫道:“小安,给他吃花干什么?”
“既然人人有份,小鼎哥吃不了喝不了,还不让他吃个调料了?”
“这个东西能是调料?”
燕小安白了她一眼,道:“当然,说不定还能解毒!”
“呀!”齐小萱眼一张,“还知道翻白眼了?”
“怎么了?有本事还打我脑袋呀!”燕小安不甘示弱,得意地指了指头上的小灰,小灰眨眨眼,继续看锅。
齐小萱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道:“等你把帽子摘下去的。”
燕小安嘿嘿笑笑,又偷瞄了一眼,苏小伶也笑了一下。
徐怀道仔细看了看花瓣,嗅了一下,淡淡的清香,也不疑有它。
“徐师兄,你真给他吃了?”齐小萱一讶。
“啊,不是可以解毒吗?”徐怀道把张小鼎的嘴轻轻合上,有些诧异地道。
齐小萱向燕小安望去,“真的可以解毒吗?怎么才拿出来?”
“啊。”燕小安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道:“没那个...绿药丸,效果好...”
徐怀道看了燕小安一眼,道:“那个药的确厉害,否则也不可能救下小鼎了。”
齐小萱道:“不是你的大黄丹的功劳吗?”
“大黄丹是我们大竹峰上特别炼制的奇丹,这次下山师父也只赐给了我两颗,自是奇珍,只是在疗伤和解毒上小安的那个丹药更是厉害,居然能暂时压制七尾蜈蚣的剧毒,只可惜我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咦?大黄丹?我记得小鼎哥说过他有个朋友叫大黄,是不是他炼制的?”
“呃。”齐小萱徐怀道齐齐一愕,面色古怪。
小灰又眨眨眼,看了看所有人,然后低下头,继续看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