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医生,你怎么会……没看出来您还玩角色扮演啊。”这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是我的心理医生,我苏醒后连话都说不了几句,也许是因为灵魂的缺失,是叶医生,让我逐渐从一个智障一样的状态恢复层正常人,只是,我面前的这个人还是我所熟悉的叶医生么。
“你怎么会认识他,他都死几百年了。”夜颜的话让我一惊。
“啊,可能是撞脸吧,先去找木淼。”白西装男人死死盯着我抱住夜颜的手,我赶紧放开夜颜,并跟着他坐上了车。
“嗯……不过话说回来,他生前确实是个医生,哦不,在他那个年代,应该是大夫……”一上车,夜颜就兴致勃勃地跟我聊起天来,“你知道么,他啊,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是被一个魔物杀死的,在新婚之夜呢,啧啧,真是可怜,像他们这种被魔物杀死的,不归任何一界管,只有不停地寻找寄主才能存活,要不是遇到我,估计他早就迷失自我,永远痛苦的存在与各个世界的夹缝中。”
“那你是他的寄主喽。”我问夜颜。
“是啊,我跟你说过,我很强的,有几个属下不足为奇,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然我以后怎么带你去见人。”嗯?刚刚在我怀里声音软软的人是谁。
“那他现在是……鬼么?”
“鬼?不是,他是我的契灵,哎呀,你以后慢慢都会知道的,眼镜拿好了,别再丢了,里面可不单单有你的灵魂碎片。”
“嗯?夜颜,你说什么?我灵魂……的碎片?”
“我没跟你讲么,这副眼镜之所以让人那么着迷,就是因为有你的灵魂碎片,能让人看到他们最期盼看到的东西。”
“我带着它能看见鬼,但是我并不期待见鬼。”
“……那块碎片是你见鬼的能力,跟你想不想看没多大关系,只要戴上它你就能见鬼,等那碎片回到你灵魂中,随时随地就都能见鬼了。”夜颜没有吐槽我反而正经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可是,我不带它也见鬼了……你看,那个只有半截身体的还爬得跟这车速一样块的鬼。”我都快吓哭了,一转头就跟那个于车平行的鬼对视了。
“噢,他刚死,气息还很微弱,等时间长了,气息变强了,普通人就看不见了,你能看见是因为有眼镜里你灵魂碎片的影响。真没用,这么一只小鬼你就脸都白了。”夜颜嘴上骂我没用,手上却打了个响指,我看不见那鬼了,“看来以后要好好锻炼锻炼你。”
“谢谢你,夜颜。”我笑着摸摸他的头。
“不许摸我的头,哼,还有要叫我主人,没礼貌的家伙。”他拍开我的手,一本正经道。
没办法,这个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去揉他的脸,我们俩就互相打闹了起来。而此时,车停在了一家医院的门口。
“到了,下车!”西装男下车后打开车门冷冰冰地对我说,将我拉下车,继而又站在一侧像个执事一样面带微笑,身体向前鞠躬45度,说:“主人,请!”
“嗯”夜颜下车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说:“小花你留在这里,芷奴我们走。”
“噢好……那个,芷奴是什么?”我跟在夜颜后面问。
“这都不懂,就是我的百墨芷奴隶,简称芷奴。”
“……”
“他叫小花,我给他取的,作为契灵,就必须抛弃过往包括名字,要不要我给你也重新取一个?”
“不用了,芷奴挺好的。”我说夜颜,你取名就不能走点心么。
“接下来,就不要再走神了,12点了,戾气正浓,一不小心就会被吞掉。”随着夜颜的声音,旁边漫起了灰色的雾。
“被谁……”
“嘘,别说话!”
“夜……”
“我都说了安静,别叫了。”
“我……”
“你怎么就不听啊,你……”夜颜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可是我已经不在他身后了,是了,我就是想跟夜颜说,在我踏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一只手拽住了,看着夜颜越走越远,我才大声叫他,可惜他回头得太晚了,那只手一把把我拽入了另一个空间。
我站稳了身子,发现我还在医院门口,只是没有雾,没有人,也没有灯光,只有天空中的明亮的圆月,周围一颗星都没有,看着白茫茫月光下的楼幢,我不敢前进,我想转身,想逃跑,可是身后好像有一只手,推着我前进,如果我背后有眼睛,那我就能看见了,确实有双手,在推我,那种推力一直到我进了唯一一个亮着灯的病房才消失,而那个病房,正是2号病房,我梦中看见的木淼所在的病房,木淼穿着病服坐在4号病床上。
“木淼?”我不敢走近他,因为他身上散发着黑色的雾气,我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很意外的,他有了反应。
“你是谁?”他的声音很沙哑,这,这不是那个怂恿别人自杀的“我”的声音么?!怎么会……
“不,你不是木淼。”我没有回答木淼。
“不,我是木淼。”
“你是木淼,那外面的……”
“他是眼镜里的恶魔,他夺走了我的身体,把我困在眼镜里……”木淼身上的黑气变浓了,黑色吞噬了房间里一半的光,“这是眼镜里的世界,你能进来说明眼镜在你身上,当初我也是捡到这副眼镜,来到这里,这个该死的病房,我心软,答应把眼镜还给病床上的人,结果那个魔鬼居然取代了我,用着我的名字,我的脸,我的身份,害死了我的妈妈,还害死了妍妍一家……都怪我……都怪我,我是个罪人,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木淼很激动,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他的下半身就像是被钉在病床上一样,“啊啊啊,恶魔,恶魔,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哈哈,你,你过来,我只想你杀了我,我真的受够了……”木淼一直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好像不存在……我在这里看着那个魔鬼一步步变强大,不管怎么挣扎,都阻止不了,呵呵……妈妈,妍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只要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有一颗善心,那么这个世界也会宽待我,可现在……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他说的好混乱。
“我帮你。”我不想让他再绝望下去。可是当我掀开他的被子时我却愣住了。
“呵,没有的,我没有腿啊……魔鬼拿走了我的腿……”木淼说完,突然拽住我的手,问:“我让你救妍妍,妍妍怎么样了?”
“木淼,原来我上次在这里看见的真的是你,白妍她已经跟她父亲去冥界了。”
“她父亲……哈,白妍没有爸爸,她是孤儿啊……迟了,一切都迟了,我对不起白妍……恶魔!你出来,你出来啊!”木淼大吼着。白妍是孤儿?!可是我感觉我所看到的白妍父亲真的是爱着白妍的。
“啊,木淼,你冷静一下,也许那是白妍的养父。”
“养父……对对,妍妍是有个养父,对……”幸好木淼还听得进我的话,不然这个房间最后一点光也会被吞掉。
圆月已变成新月,我反握住木淼的手,问:“木淼,那个魔鬼,是谁?”
“魔鬼……魔鬼……是你啊!”木淼慢慢抬起头,苍白的脸,空洞而无神的眼睛仿佛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人。
“我?”
“是啊,你忘了?两年前,是你指引我捡到那副眼镜,是你哀求我,让你用我的身体再尝尝活着的感觉,可是你却用了整整两年,够了吧,是该还我了吧!”木淼的另一只手突然抓上我的胳膊,把我拉近他。
“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闭嘴,我要杀了你,魔鬼!”木淼的戾气将我围住,我逃不了,像是被扼住喉咙的猎物一样挣扎着,而木淼,看着被戾气困住脱离地面的我,笑着说:“你不是很厉害么,哈哈,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活了,眼镜,对,该死的眼镜,在哪里,快给我!”木淼的戾气居然把他从床上托起来,直直向我冲来,他的手代替了戾气掐住我的脖子,“说!眼镜在哪里!”
“我……”说不出话,就在我快要窒息过去时,救星终于来了。
“恶魔,放开她!”这是于言的声音。
“可恶,竟敢动我的奴隶!”夜颜说完便合眼念咒,随后我脖子上的玉发出一道白光,冲散了戾气,我瘫坐在地上,剧烈的咳着,戾气散开后,木淼又如我一开始看到那般坐在床上,仿佛就没有离开过。
“恶魔,快把木淼的灵魂还来!”于言手持桃木剑,直指木淼。
“于言,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木淼啊!”木淼身上戾气散尽,一脸无害,根本无法与之前那个可怕的样子相比。
“恶魔,你还在用我的脸害人!”我才看到另一个木淼站在我旁边,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带着我跑到了于言旁边,对我说:“眼镜呢,你千万不要把眼镜给他,眼镜是他的魔力来源,一旦给了他,他就会去害更多的人。”这个“木淼”身上有我不喜欢的味道,一股腐尸味,他继续说:“你把眼镜给我,放我这儿比较安全。”而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不语,似乎在期盼我拿出眼镜,不对劲,我看向病床上的木淼,他反而没有看我,我身边的夜颜、于言和“木淼”三人开始逐渐向我逼近,把我困在墙角,我紧贴墙面,慌乱中我听见床上的木淼说“戴上眼镜,来我这边”,于是我拿出眼镜,迅速戴上,我才看清这三人,只是三团黑影而已,我一头冲了过去,但用力过猛,扑到在木淼的病床上,我抬头看木淼,透过镜片,我看见了一张腐烂到不行的脸,腐肉随着他的动作掉在我的脸上。
“木淼,你……呕”腐烂的味道刺激着我的胃。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只是你,快逃吧,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把眼镜给你,你是不是就能活了?”我不敢看木淼的脸。
“这是我应得的……我看到于言,我才想起来,一切都是我做的,恶魔……就是我,是我害死了那些人……于言,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木淼直视着前方,我朝他看的方向看去,果真看见了于言,还有夜颜和小花。
“木淼,他们是假的。”
“无所谓了,我注定要在这里腐烂,你知道么,我就是在这张病床上,掐死了我妈,还用药弄疯了妍妍的妈妈,呵……你说,我是不是罪有应得。”
“那不是你做的,是恶魔做的!”于言大吼。
“百墨芷,回来。”夜颜板着小脸。
“行了,同一个把戏来两回,没听过狼来了的故事么,我过去,你们怎么不过来……噢是过不来吧。”我回想起刚那三团黑影不会靠近木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木淼边上一定是安全的。
“胆子肥了啊!”夜颜说着,慢慢走到我面前,我都傻眼了,“谁给你的自信,我过来了,你要怎样?”
“我……”
“你们快走吧,把眼镜藏起来,别再留着祸害他人了。”木淼的声音变得很虚弱。
“哼,哪里来的祸害,若是你心中无渴望,那又怎会害人,若你心中无愧,那又怎会沦落至此,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夜颜说完便拉着我的手,想带我走,他又说:“我们走吧,困住他的就是他心中的魔鬼,你也帮不了什么,愣着干嘛,走啊!”
我不走是因为我看见于言,走到木淼面前,说:“水水,这……都是你干的,为什么?”
“为什么……哈,于言,我妈……她嗜酒还常常打我虐待我,杀了她,我控制不住心中的这种念头,可当我杀了第一个人后,我就停不下来了啊于言……我会留在这里,这样我就不会再害了你。”
“害我?我们是兄弟啊,你为什么不说!”
“就算他告诉你,你也帮不了他,因为罪恶的种子已经发芽了,再加上眼镜的力量,这种杀人的念头只会越来越强,然而杀人的快感和清醒后的迷惘懊悔交织在你脑海中,可是,你停不了手,因为对于你来说,现世即地狱,你知道自己死后,灵魂只会被锁在眼镜里,继续受折磨,所以,不如趁活着,多收获些快感留着到眼镜里慢慢回味……”夜颜越说越过。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的……”木淼快崩溃了。
“那眼镜,叫‘锁’,你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你都与镜魂做过交易。”夜颜指了指我戴着的眼镜。
“够了,木淼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于言抱起木淼,对他说:“兄弟,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于言!”我没想到于言居然能抱起木淼,只可惜,他们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我早就说了,这里是‘锁’的世界,这‘锁’锁的是木淼他自己,而钥匙也只在他自己手上。”夜颜坐在了小花放好的椅子上,奇怪,小花他哪来的椅子,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要怎样才能出去!”于言问道。
“很简单”夜颜从小花手上接过一盏茶,喝了一口,接着说:“放下木淼,你就能出去了。”
“我要带他一起出去。”于言很坚定。
“不可能,这里已经是‘锁’的世界了,跟镜魂有约定的是木淼,镜魂不会为难别人,只要木淼的灵魂,谁让他没经受住镜魂的诱惑呢。”
“怎么会……镜魂,你出来,要怎样才能放我们走!”
“哎呀,我都说了,把木淼困在这房间里的就是他自己,你求镜魂是没用的,等木淼腐烂完全,就会成为镜魂的养料。”
“阿言,你走吧,我没有勇气在活下去,你……走吧!”木淼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好像下一秒他融入这个房间消失不见。
“水水,那我陪你,反正我也没什么可挂记的人,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只有这条命能还你的了。”于言把木淼放回床上,然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阿言……”木淼叫了声于言的名字就不再说什么了,他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
“正好,那我们走吧,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嗯?你在做什么!快停下!”夜颜本想带我们走,却被我吓到了。
因为,我踩碎了眼镜,我说:“既然这副眼镜是‘锁’,那把这锁破掉,就不需要钥匙了。”
眼镜被踩碎的同时,有许多白色的小光团从眼镜的碎片中飘散出来,我感觉浑身都暖暖的,而其中一个光团飞进了木淼的身体,我想,应该没事了吧。
“没想到,这镜魂居然吸取了那么多人的魂魄,真是贪婪。”我注意到夜颜手上漂浮着一个淡黄色的光团,那光团惊慌的到处乱跑,却总是逃不出夜颜的手心,“诺,芷奴,你看,这是你的碎片。”
我小心的从夜颜手中接过镜魂,仔细观察,发现这光团,其实是一层透明的薄膜,里面的透明流动着的液体中有无数的光点。说:“哪个是?这光团里面有好多小点。”
“就那个,泛蓝光的小点。”
“啊,这么小,这还碎片!”
“看着小而已,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灵魂碎片就到手了。”
“那其他的小点也是别人的灵魂?”
“是啊,还有那些飞走的,是这小东西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
“它叫镜魂?”
“水水!水水!你这么了,不要啊,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夜颜想回答我时就突然被于言悲痛的哭声打断,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