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格外晴朗,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金,上班的路上,副驾上的欧曼小有惬意地对一凡说,
“一凡,有没有感觉,最近你的情绪好了起来,这两天睡眠都不错。”
一凡轻启薄唇,幽幽暗暗的沧桑感此刻给他增添了无限的成熟魅力,高贵与儒雅衬托着英俊的脸庞,有那么一点点欧曼觉得自己赚到了,她斜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等待他的反应。
“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里好像轻松了很多。”说话间,他攥紧了方向盘,一种洒脱从他身上肆意地流露出来,嘴角勾起的浅笑自然清新。
小样,不禁夸,有点拽啊!不过让人挺喜欢。
“如释重负?是唐一娜那点事吗?”欧曼不加掩饰地迸出一句。
一凡暗淡地看了她一眼,渐渐收起嘴角的笑,也就是她那么不识大体,专挖人的内伤,换个人试试!
“欧曼,以后不要随意提起这个,我已经决定释怀。”
他稍许沉默后坚毅的目光让人觉得有点抱歉,隐隐约约有种他在呵护和尊敬唐一娜的感觉,那副认真的负责任的表情让人不敢跟他理论言论人人自由,欧曼赶紧收起刚说的话,下意识地努了努嘴巴,
“好吧,其实我不吃醋。”
“不是吃醋问题,有时保持缄默是种风度,对人对己都是一种尊敬,ok?”他并没有用讨厌的眼神看自己,而是一种豁达,一种理性的豁达,表情耐人寻味,他不仅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也在维护逝者的尊严,表现更多的是对逝者的尊敬,一个小小的忠告,却让欧曼心里很踏实,对他讨厌不起来,反而有点尊敬。
到公司后,找了一个恰当的时间,一凡连线了销售部,他把陆鹏叫到了办公室。是该和他谈谈了。
“坐吧!知道我找你为了什么吗?”一凡很有范地坐在老板椅上,既严肃又镇定。
“不,不知道。”
陆鹏心里七上八下,真不知道是为了哪件事,公园拍照的事咂了,也没造成什么后果吧!应该不是为此事!再说,那个即便欧曼能想到是自己干的,也没有证据证明一定是自己干的,她会把那点破事反映给经理?难道是年前找人拦截自己的事,他良心发现了?他真有那么傻吗?二代BOSS会为自己的情绪失控道歉?怀疑!总之应该跟欧曼有关系吧!看来是直接警告了!
一凡看着他沉默了一会,他的确想质问他的地方太多,但还不至于那么话不值钱!作为二代BOSS,他善于深沉,高贵的外表下,交叠的双腿,鹰隼一般的眼神,只是一个不经意,就会流露出智慧与高高在上的威力,他的不怒自威让陆鹏有点心虚,真不知道以前和他对抗的勇气都是哪来的,现在明显有点力不从心,有种再也较量不起的挫败感。
“胶囊的推销是不是有点猛。”
一凡淡了淡嘴,此刻他的平静,似乎更让人不安。
虽然不关私事,让陆鹏想不到的事都有劳他亲自过问,这么说他想到的事,他更会料到吧!
表面不动声色都是在装吗?可见他的“阴险”。他心里一定按捺着某种怒火,暗自审视着自己,总有一天会抓住他的小辫子,不惜一切的将他凌迟,想着想着,陆鹏不禁揪起了心。
从欧阳一凡身上逼迫过来的寒气让陆鹏紧张地耸了耸肩。但转念一想,提这个,总比提私事要好,因为这个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理,推销本来就是一门学问。我只不过抓住了消费者的心态,除了她们自己想沾点便宜,多买多赠外,还想拉上几个熟悉,好了大家一起分享,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好人缘,坏了也有大家,这样心理平衡。”
“所以说,你推销给了一位阿姨,那位阿姨又‘传销’式的给你拉了客户?”
一凡依然淡定,冷哼了一下,用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优雅地放回原处,
“经理,这怎么可以叫传销?传销是违法的,我陆鹏还是懂的!我们的产品有资格证书,每项抽检都合格,我想违法的事你是不会做的吧!”
陆鹏反问了一凡,眼里的狐疑明显在说,你不会告诉我产品本身不合格吧!推销多了也被指责,这没道理啊!推销推销嘛,看来这BOSS级别的根本不懂职员的辛苦,他们只知道数钱数钱,要利润!
“呵呵,是你混淆了保健品和药品的概念。夸大了保健品治百病的功效,严格说,你欺骗了消费者。没想过吗,你的言论出了问题!我们只是化妆领域,按市场需求,推出了一种预防和延缓功能的保健品,主要用于美容养护方面,如果它能代替药品上市,那我们公司可以直接打入医疗市场了,拜托,你的能力过了点!”
一凡说话很委婉,其实他还算公私分明,说这事完全没有掺杂个人感情,就事论事,只是想让他醒悟。
既然是能力强的问题,不适合劈头盖脸。
“经理?你啥意思?我欺骗消费者?我从来没逼着她们买,是她们自己说想尝试,说如果这样能祛病,何苦去医院!”陆鹏有点不淡定,娘的,我又没坑蒙拐骗,这也有错!
“你别激动,我承认老年人有理解上的误区,也难免有贪小便宜的心态。但也不可否认我们工作上有失误,人家要是拿你的东西当救命稻草,不惜一切花光了钱去购你的保健品当药品,手术都不做了,结果延误治疗,你还会心安吗?我觉得这是良心债,毕竟不是每个市民都是大款。”
一凡说完,紧盯着他,他的目光有点凛冽,一种压迫感向陆鹏袭来。
陆鹏长吸了口气,完全进入工作模式。
“经理你直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我的销售出问题了吗?”
“我想这个你可能没有想到,一位心脑血管病患者用了产品说没起到作用,在微博公开说起诉公司。”一凡斜睨着他,观看他的反应。
“会有这事?可起没起作用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本来一些缓解问题就不是很明显见效,如果不用,可能会加重也说不定!”
“道理是这样,症结是人家想根本治疗,没明显效果,当然会后悔扔出了上万元。”
“靠!真是难缠!”陆鹏暴了粗口,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内伤!
“阿姨已经找上了门,事情叫我压下来了。我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以后在这方面要考虑周全,毕竟我们不是皮包公司,一锤子买卖,我们是有影响力的大公司,要靠好的口碑才能长期发展,推销考虑一下适当人群。”
一凡并没有严厉地批评他,但陆鹏在他面前已经自惭形秽,看着他精明的外表和委婉的处事风格让人心里不是滋味,掺杂着嫉妒成分也不为过,或者无地自容也不算夸张。
“我很抱歉,的确我没考虑那么多,但我不是存心故意,”陆鹏嘴角勾着一抹讽刺和自嘲。
不是存心故意?可能吧!一凡怎么会不知道,总是有明显的利益在他头脑作怪,为了出人头地,不排除他不顾一切,但这件事他没有强词夺理,还算有点良知。
一凡忽然想了他对欧曼所做的那些事,他承认陆鹏还没有坏到极致,也可能良心已经受到了谴责,也可能在兜兜转转地一次一次和他自己做着斗争,就像人的本性‘我本善良’救了他,在极度不平衡下,他还保持了点良知。
“好了,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去忙吧!”一凡以极大的宽容平息了波澜。
而这宽容却像给了陆鹏一巴掌,他的话让人想分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永远斗不过他的上司,对于欧曼的事,他只字未提,却让自己极大的不安。
晚上回到家,陆鹏给蒙蒙打了个电话,
“喂,蒙蒙,可以来我这里一下吗?我很想你。”
蒙蒙虽说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渐渐原谅了他曾经对自己的歇斯底里,但一朝挨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必须保持头脑清醒,不能为爱晕了头,暗暗发誓不要再被他那么轻易的征服,要活出自己的姿态。所以,他可以果断地拒绝与他不明不白的同居,他已经让她失去过安全感,再次涟漪,只能说自己太善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可怜下去,虽说自己更可怜,蜷缩在二三十平米的出租房,睡觉厨房仅隔一道帘。
“有事电话里说吧!我睡了,很累。”蒙蒙回他的很干脆。
“我想辞职,我觉得在单位很压抑。”
蒙蒙听了他的话多少有点意外,虽说他自主创业撑起一家快餐店,但在大城市做买卖并不是一帆风顺的,除去高额的房租和雇工开支,所剩的也就勉强相当于一个打工者的收入,如果他辞职,很显然,经济会陷入拮据。
“这个应该考虑考虑,我觉得你不能轻易辞去一份稳定的工作。”
蒙蒙眼光较为长远,知道能在欧阳集团稳定下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陆鹏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放手现在所拥有的!当然他无法理解目前陆鹏的尴尬。
“蒙蒙,我觉得我在欧阳集团已经近似煎熬,所以我铁了心离开。”
“如果我知道你想离开欧阳我就不会做辞职的打算,怎么办,我的辞职报告已经交上去了。”
蒙蒙觉得有点憋屈,本来工作得好好的,他说要自己过来帮忙,她的确又善良了,为了他辞了职,只因他在她面前忏悔,哭得淋淋尽致,说自己当初怎么怎么冲昏了头,分手的痛已经让他麻痹,使他不认识他自己了,蒙蒙心软了。
“我离开和你辞职不矛盾。”
“可这样很不明智!把人生赌在一个快餐店上,是不明智的。有点浪费人力!你的店不需要那么多人,它比不上肯德基德克士!”
蒙蒙很理智地帮他分析,要知道自己多不想再次涉足复杂,自己一人清心寡欲的该有多好,可命运就是那么的捉弄,偏偏她逃不开陆鹏这人。像是上辈子欠了他!
“蒙蒙,虽然我有点舍不得,也曾矛盾,但我真的已经没办法继续,”陆鹏情绪波动很大,听口气貌似有难言之隐。
“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不是你在公司犯了错!”
蒙蒙一针见血,他说过自己失去理智,她不得不担忧离开他这段时间,他怎么不认识自己了,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没有做违法犯罪的勾当,只是想离开,没有任何理由。”
没有理由?蒙蒙头疼了,一时无法把他看清楚,没理由为何那么傻辞去工作,天知道他刚开始的创业有多不稳定!对于大公司来说,他的快餐店只是个小儿科,一个梦想的尝试!
“···”
“···”
两个人谈得并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