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否包含泪珠,爱人?
我们能否终生结成伴侣?
她说:“天地合,
乃敢与君诀!”
——仓央嘉措
月儿后来才知道,那天傍晚,后海5号的台湾调酒师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晕倒在路边,叫来人七手八脚地把自己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好在医生说除了低血糖之外没有大碍,只输了一些葡萄糖就同意让月儿离开了医院。
月儿有些想念外婆,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回去,外婆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特异功能,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自己心里装了多少欢喜和多少忧愁。比起痛苦,月儿更希望和外婆分享自己的快乐。月儿也有些想念妈妈,尽管每次和她见面都会不欢而散,但是仔细想来,这个世界上有除了妈妈之外,恐怕也不会有谁会这么对自己大呼小叫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在最孤单的时候,反而越想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空间。打车回到定福庄的八楼,月儿习惯性地打开CD机,那首熟悉的《Whenyoubelieve》在耳边响起,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一切。那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不断地在耳边响起,那份火辣辣的痛感依旧清晰地留在月儿的脸上。
“初一、卓玛,你们俩在哪儿?我想你们了……”月儿在三个人的“我爱你”微信群里写下这句话,冰凉了一天的手脚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暖意。尽管拉萨的3G信号时好时坏,但初一还是迅速地发回一个呲牙的笑脸:“月小主看样子今晚没翻牌子,独宿养心殿,要不然怎么会想起臣妾?”
“初一,阿妈丹增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回北京?”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情谊超越亲情,可以毫不顾忌,可以肆无忌惮。月儿从小到大一直守在外婆和妈妈身边,除了潘谊和,几乎没有机会去思念谁,但此刻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地想念初一和卓玛。
“我没事,就是想你们两个了。回了北京给我打电话吧,咱们三个好久没一起喝酒了。”月儿的信息刚刚发出,就发现手机里弹出了潘谊和打来的电话。征征地看着手机屏幕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明一灭,月儿伸出细长的食指,点中了“关机”键……
一个人喝酒必醉无疑。这种感觉月儿品尝过无数次。
腥红色的罗曼尼被倒进透明的高脚杯,满屋飘香。人就是这样,想要喝醉时,哪怕是浅浅一杯就能天旋地转;不想喝醉时,既使神经被酒精麻醉,心也似明镜。
此时,CD机里传来那英的那曲《默》,月儿认为这首歌里的每一句歌词都仿佛为自己量身而作: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孤独游到底,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一瓶红酒下肚,月儿只觉得自己有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胃里也开始一阵阵地排山倒海。
一整天水米未尽,又被打了一个巴掌,洒精的作用下,月儿觉得自己如同《默》里的那条固执的鱼,多年努力,为了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爱,在不知不觉中沉没在了深海里。
月儿仿佛听到防盗门被拍得山响,可是自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站起来去开门,腿总是不听使唤,随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门外的马正杨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几天前和月儿说好节目录完一起喝庆功酒,结果直到晚上都没等来月儿的电话,电话打过去,月儿手机不是关机就是始终不接。马正杨有些着急了,一下班就赶紧开车去了后海5号,以他对月儿的了解,如果酒吧里找不到她,再一一排除其他可能。结果一到酒吧,就听停车场的保安说月儿下午晕倒在了这里。
溜溜在门口站拍了半个小时的门,恨不得把居委会大妈都惊动了,月儿还是没有开门,马正杨料定月儿在家,不是喝多就是故意不开门,情急之下,他突然想到了门框上面留下的备用钥匙,开门进了屋子里。
在马正杨的心里,无论是少年时那个扎着马尾的初中生,还是长大后娇小可爱的小女人,月儿在自己心里始终是美丽的。然而推门进屋,看到瘦弱的月儿蜷缩在沙发里,脸色苍白,一头乌黑的长发胡乱地散在脸上、肩上,又一身的酒气,马正杨的心仿佛被尖刀刺过,一阵疼过一阵。马正杨转身下楼,不到十分钟时间买回了葡萄糖和解酒药,手忙脚乱地烧好水,一边叫着月儿的名字,一边轻轻地把月儿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我说你能不能不这么不靠谱啊?把自己喝成这个模样,你当你是李清照呢?”马正杨嘴里嘟嘟囔囔,手上的动作却极轻、极温柔。“张嘴,赶紧把葡萄糖喝了,再喝口热水,胃里舒服一些。”
月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马正杨,从嘴角挤出一个笑,把细长的手掌向上伸开:“哥,我要吃棒棒糖……”
“行,一会儿咱买去!来,先把这颗药吃了。”
马正杨把一颗白色的小药片放进了自己的手心,月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哥,我的心里好难受……”
从小一起长大,马正杨对月儿的了解有时候甚至比对自己的媳妇儿李唯更深刻。他知道,能让月儿灌下自己一瓶酒,又难过成这样的,没有别人,只有潘谊和。虽然直到现在马正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每一次看到月儿难过,马正杨总是心如刀绞。
“月儿,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因为调皮被妈妈揍,每次没等我哭,你就先哭成了泪人儿,还说以后你长大了当我的妈妈,并且保证不揍我。”马正杨把月儿搂在怀里,轻轻地用手摸着月儿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想起了那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快乐童年。
“嗯嗯,你还记得啊?后来我还纠结了很久,如果我当了你的‘妈妈’,那谁来当‘爸爸’呢?”月儿靠在马正杨的身上低头擤了擤鼻子,听到马正杨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后来,你突然就不愿意让我给你当‘妈妈’了,我还难过了好长时间呢!”月儿继续回忆着。
这么多年来,马正杨像一棵树,悄悄地长在自己的生命里。从童年到少年再到现在,他不远不近地守在自己身后,无论什么时候回头,他都在。那种情感,像朋友,像兄长,甚至像父亲。本以为他娶了老婆之后就能慢慢地把心思放进自己的家庭,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月儿发现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执着的马正杨,他对自己的心始终没变。想到这一切,月儿的心头涌上了许多愧意……
“月儿,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当‘妈妈’了吗?其实那时候我更想让你当我媳妇儿……”马正杨渐渐地收起了笑意,定定地看着月儿,那双细长明亮的眼睛,那个性感却又可爱的嘴唇,此刻都与自己近在咫尺。
“月儿,不要再拒绝我,让我来照顾你……”马正杨轻轻地吻上了月儿的额头、眼睑、娇挺的鼻梁,终于碰到了她柔软的唇。月儿的嘴唇有一丝丝的凉意,却还是让马正杨的心在瞬间化成了一汪清水……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自己在此时太需要一份温暖,月儿从马正杨的怀里抽出双臂,缓缓地环住了马正杨的脖子。月儿急促地呼吸着,小巧的舌尖轻轻地撬开了马正杨唇和齿,想要在其中寻找更多的暖意。这一刻,这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潘谊和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月儿和马正杨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