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蜷缩在床上,被单蒙着头,一只手无力的耷拉在床边,手上还勾着一只黑布鞋。康宁进门时一个老头正把守在门边,见到康宁,恭敬的低头行礼,然后开门将几人引了进去。姚尧注意到门有破损,屋内倒是很整洁,窗户紧闭,帘子拉开一半,一道光刚好照在床上。
康宁站在床前,慢慢将床单掀起,一张呲牙咧嘴的脸露了出来,脸色青紫发绀,面容浮肿,瞪着眼,眼角似乎还有血迹,面部扭曲而惊恐,看起来十分渗人。康宁别过头去,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她缓缓合上被单,咬着牙,站在那里想着什么。
后面跟进来的安德智和程宣明挤开门口的姚尧,探着身子好奇的打量着屋内的一切,当看到床上的死人时,身形较小的程宣明吓得跌退到门上,安德智骂咧咧的退了出去,一直到下楼还骂个不停,接连撞了几个人才恍然大悟的坐到大厅的沙发上,顿了顿,又看着院子里的人骂起来。
姚尧走到康宁身边,皱眉问道:“怎么死的?”
老头悻悻的道:“不知道,看起来像是窒息,不过死前似乎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脸都扭曲了。
姚尧也注意到那张脸,险些喊出来,明显感到自己心跳加快,冷汗热汗冒了一头一脑,他有些好奇康宁是做什么的,看起来比每个人都镇定。女人环视了一周,又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老头想了想道:“吃早饭的时候有人发现陈然没下来,那时也没在意,以为他只是贪睡,后来小陈去叫他的时候发现门反锁着,但是没人应门,我们便觉得有些不对了,于是就合力撞开了门……我没让大家挪动尸体,也没敢报警,想商量一下怎么办,不过大家都吓坏了,还好你及时回来……“
康宁点点头,“谢谢,赵叔,你做的很对,不过,这事还得交给治安局,我们处理不了。”
老头点点头,“好的,我马上报警。”
之后康宁又返回楼下安抚众人,大家坐在大厅里一言不发,她知道大家都在害怕,她也怕,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一个人,还死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谁不怕?她尽量镇定的看着每个人,希望大家先冷静下来,一切还没有定论,治安官一会儿就到,或许只是意外,这话她自己都不信,但又不得不说。
“人都死了,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你把大家召集到一起的,现在想推卸责任?”安德智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的说着,不过,没有人理他,他也无所谓,又阴阳怪气的说起来,“原来,这就是攻略组的承诺?哈哈,真是笑话。”
尽管没人在意,但这些话还是让康宁很不好过,她身子有些微颤,脸色有些愤恨和自责,不过,没有反驳,任由那人骂着。
“不想住滚出去。”忽然有人回了句,是那个赵老头。安德智狠狠的看向说话之人,老头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挑衅的看着他,安德智慢慢收回目光,手用力指了指,又放下来,哼了声,不说话了。
这些小骚动并没有让在座的从之前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大家还是一副沉闷的表情,尤其是坐在沙发一侧的女生,犹自战战兢兢的躲在另一个女生的怀里,脸上还挂着泪痕,看起来像是被遗弃了的洋娃娃。那个女孩儿叫陈蓉,便是她第一个发现陈然没有出来吃饭,并在之后与赵老头冲进屋子,掀开单子时,只一眼便晕了过去,然后被人抬了出来,她着实吓坏了。而抱着安慰她的却是与姚尧有过一面之缘的落水女子,姚尧记得当晚自我介绍时的名字,乔艾,她脸色也不大好,但看起来冷静的多。
郑盼盼不知何时走到姚尧身后,他贼头贼脑的样子,像是生怕被人看到,轻轻捅了捅姚尧,他才小声道:‘哥,这里会不会不安全,真是太恐怖了。“
姚尧摇摇头,“你没事吧?”
郑盼盼道:“没事,就是有些害怕。”
姚尧道:“你尽量和大家待在一起,别自己一个人待着,知道吧?”
“我知道,哥。”
顿了顿,他又道:“哥,他们怎么也来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安德智和程宣明,又迅速别过头去,似乎生怕他们看到自己,姚尧明白他的心思,有些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只好小声道:“没事,你别去招惹他们,平时避着他们一些,能让就让,好吧?”
郑盼盼点点头。
不多时,治安队来了,一进门巴图队长便是一副判官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就直接上楼了,在案发点徘徊了很久,与郎副队长耳语着什么,少顷,又从楼上下来,只余下勘察现场的人员。
巴图队长看到康宁,看到姚尧,又看到安德智与程宣明,一脸的戏谑,满是冷嘲热讽的道:“怎么又是你们,这不会是巧合吧,啊?真是巧啊。”
安德智乐呵呵的道:‘队长,别冤枉人啊,你知道的,我刚从你那里出来,这事和我没关系,要不,你问问他们?“
程宣明与安德智一样,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不过似乎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虽然也无所谓的说着俏皮话,但脸色很不自然,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安德智搂着他的肩膀,又笑了:“伙计,你不是也吓破胆了吧,出息!”
程宣明没有反驳,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康宁很客气的和巴图队长交谈着,郎副队长依旧默默的做着记录,巴图队长的问题有些刁钻,康宁的回答也很犀利。
“你认识死者么?”
“是的,他叫陈然,昨天认识的。”
“昨天?那么其他人呢?”
“也是昨天认识的。”
“这么说你们一群人都不熟喽?”
“是的。”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旅游。”
“旅游?我看不像吧?”
“队长,那你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这就要问你了。”
“旅游。”
“……”
郎副队长适时的打断了谈话,他把巴图队长拉到一旁,小声汇报着什么,前者听完后点点头,面上没了表情,不再言语,匆匆离开了,只留下继续做着笔录的郎副队长。
之后便是每个人的笔录,问东问西,有些很直接,有些又似乎不相干,折腾了一上午,日满枝头的时候,所有的治安员离开了,不过,发生命案的那间房被封了起来,那个瘦猴临走时叮嘱,不许任何人在踏入那间房,不用他说,现在的情况,谁还敢进去。
姚尧觉得治安官有些问题,尤其是巴图队长,走得很突然,好像有什么急事。他下意识的跟了出去,还没拐出巷子,那群人已经不见了。
中午的时候大家结伴出去吃饭,郑盼盼胃口不好,姚尧便给他带了些吃的回来,进门时碰到正要出去的乔艾,两人皆是一愣,姚尧想打个招呼,却不想那个女孩儿哼的一声,扭头走了。
从郑盼盼房间出来,他想起那个叫陈蓉的女孩儿似乎也没有出去,便敲门进去,想顺道也送些吃的,不过听女孩儿说,之前乔艾姐已经来过了,他留下一些水果,之后便也出去了。
大家的情绪都有些失落,姚尧也是如此,不过,他倒是有些侥幸的心理,说句玩笑话,买彩票连小奖都没中过,开盖从来都是谢谢惠顾,好事轮不到自己,坏事怕也摸不着吧!于是他就到处找人聊天,说不定还能找到些线索。
死者陈然,大家都是认识不久,不过从很多人的谈话里知道,他似乎是个有些娘气的人,而且,似乎很好欺负,这方面他和郑盼盼有些像,说话没什么底气,更主要的是没主见。大家讨论时他从不发表意见,而且,姚尧听说现实里他过得也不怎么好,没结过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没谈过,他不知道是因此造就了他以后的性格,还是如此性格导致了他现在的生活,总是,那是个不幸的人。
他有些惋惜陈然,总觉得和自己有些像,一样不喜欢说话,一样不爱凑热闹,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如何正确看待自己的心吧,当然,出了这事,也只能说他运气不好,不知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陈蓉和陈然的关系不错,不知道的甚至以为他们是兄妹,因为无论是名字还是性格都那么像。陈蓉吓坏了,姚尧聊起陈然时,她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他们没有聊很多,因为陈蓉总是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姚尧不忍心再问,也觉得很尴尬,尤其是被乔艾撞见的时候,姚尧觉得似乎自己在欺负人一样,脸能红到脖子。
不过有件事他倒是很在意,陈然曾对陈蓉说过,我觉得这个镇子很诡异,很不舒服,我们就像祭品一样,活着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