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过了五年。
当年在小农庄里轰动一时的山峰崩塌事件,也已经遗忘在了庄民的脑海之中。日子还是和平常一样,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只是在这偏远的小农庄里,又增添了一位乡亲们渐渐熟悉和喜爱的小男孩。
这一年的夏天,在这宁静的小农庄内。一名十五岁左右,浑身黝黑,身体健壮的小少年,正在地里帮忙除草浇水,忙得满头的大汗。旁边有一名年纪比他小两岁,皮肤晒得颇黑,双眼水灵,模样有些俊俏的小少女正艰辛的提着一桶水,跟在小少年的身后。时不时还拿出手帕替他擦汗。
这一对璧人就是已经初长成人的张平和顾怜二人。
自从张平在顾家住下之后,一家三口待他犹如亲人一般,照顾得无微不至,根本没把他当成一个外人。顾怜更是时常黏在他的身边,陪他说话逗乐,嬉笑打闹。随着年岁的增大,二人形影不离,庄里的老人每每看见两人,都露出一种意味深明的怪笑。
农庄里的孩童大多早熟,像他们这么大的少年有很多都已经成家立室,开始传宗接代了。顾家老两口看着这两个孩子真心相待,张平又是踏实耐劳。亦是有意过段时间便把顾怜托付给他,让二人早日成婚。只是此时他们两人还不知道罢了。
黄昏逼近,晚霞绚丽。田地间忙碌的众人开始收起了一天的辛劳,互相招呼着回到家里。农庄里已是炊烟渺渺,各种饭菜香味飘荡在狭小的庄道之上,引诱着在外的家人及早回来。
二人回到家里之时,饭菜已经做好。洗漱了一下之后,一家四口便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起晚饭。
饭间,几人在一起聊起了闲天,说的都是今年的天气,或者是乡里的闲话。可今天说着说着,话风一转,便到了二人身上。
老大娘夹了一口青菜,在嘴里嚼着,咽下去后,忽然问张平道:“张平,你来我们家也有五年了吧?”
张平楞了一下,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的。从我醒来到现在,足足五个年头了。”
老大娘也点了点头,道:“五年了,时间可不算短了。这些年,我们一家对你怎样?”
张平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不明所以,问道:“大娘何出此言?这些年来,承蒙大爷大娘收留。使我有一安身立命之地,不必餐风饮露,露宿街头。此恩此德,犹如在世亲人。若张平有何做错之处,还望大爷大娘明训,张平必定修改。万不可憋留心里,使身体有恙。那张平真是万死不足以补过了。”
顾大爷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孩子,你言重啦。大娘的意思你没明白,那我这么问你吧。你觉得怜儿怎么样,这些年来,对你如何?”
张平想了一下,如实回道:“怜儿妹子聪明乖巧,善良贤惠。这些年来对我照顾周到,细微体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听到张平夸奖,顾怜小脸红了起来,轻啐一声道:“张哥哥就会油嘴滑舌,逗人开心。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看到顾怜娇羞的模样,张平心跳砰的加速起来,道:“我说的是真的。”十五岁的少年,正值青春萌动期,二人青梅竹马相处了五年的时间,说对对方没有情是假的。只是他们还不知道,那个情,到底是何种情。
听着张平内心的声音,让顾怜更是羞涩起来,道了一句“我不听”便趴着头猛得吃饭。
老两口见二人打情骂俏,双眼对视了一下,古怪的笑了起来。
顾大爷微微笑着问张平道:“张平,我二人如今也老了。只怕百年之后,怜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现在我问你,你可愿意照顾怜儿一生一世,永不背弃?”
这话隐隐有托孤的意思,张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重的点头道:“我愿意。我定会尽我一生所能不让怜儿妹子受一点委屈和挫折,平安幸福的生活下去。”
老两口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便明说了。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在庄里和你们那么大的孩童都已经成婚生子。我二老也想早点抱上曾孙,所以我想将怜儿许配给你,尽快择日完婚。”
成婚?这句话无疑像个重磅炸弹一样在二人心里炸起了不小的波澜。虽是在庄里生活多年,身边认识的小伙伴也多有成亲,但此事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顾怜还好,从小接受的教育环境就是农庄里的封闭思想,到了年岁就找个好人嫁过去,相夫教子一辈子。可张平不同,从小跟着杜宇飞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的人和事。虽已失去记忆,但内心的想法还是会形成一个惯性,无法和农庄相提并论。
顾怜已经娇羞得不行,低着头,一声不吭,整个脸庞已经红到了耳根后头。
而张平迟疑了一下,问道:“大爷大娘,是不是有点早了?”
老两口哈哈笑了起来,道:“不早了,村头的李大叔他家的虎子去年成的亲,现在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你们得抓紧赶上,别到时候人家的孩子已经满山坡跑了,你们的孩子还不会走路。哈哈哈哈.”农庄人的想法总是很淳朴,也很可爱。
顾怜听到这里,又啐了一声,娇道:“奶奶,你看看爷爷。那么大年纪了,还那么为老不羞。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才不要生呢。”
老两口听到顾怜的话,又是哈哈一顿大笑。顾大爷打趣道:“你不生可不行,别指望让我们二老没有曾孙抱。到时候生他十个八个大胖小子,满大街的到处乱跑。那得多热闹啊。哈哈哈。”
顾怜呸了一下,道:“十个八个,你当是母猪生崽啊。要生你和奶奶生去,我才不生。哼!”
顾家三口嬉笑着,唯独张平一言不发,沉闷的低着头,默默的吃着饭菜。顾大爷看到张平的神情,温和的问道:“怎么了?张平,有什么心事吗?还是不愿娶怜儿为妻?”
听到顾大爷的问语,一家三口都眼巴巴的看着张平。尤其是顾怜,更是复杂,很是怕张平点头。
抬头看着这一家三口饱含忧虑的目光,数年间的点点滴滴在心里流淌着。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自己也是极为喜欢顾怜。咬了咬牙,摇头道:“没有。大爷大娘多心了。只是今日在田间劳作,有些疲累罢了。我那么喜欢怜儿,怎么会不娶她呢?一切就交由二老打理好了,我无异议。”
听到张平肯定的回答,二老开心的笑了起来,嘱咐张平多家休息后,便开始讨论起了哪天是黄道吉日,成婚那天要准备的事宜等等。而时刻和张平形影不离的顾怜则忧心忡忡的看着张平。只有她知道,张平心里隐藏着心事。
是夜。山间的空气微凉,和白天的炎炎夏日成了一个正比。
一道孤单的身影站在村口的山坡上,遥望着那座被削短的山峰,楞得出神,脑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天空中的明月亮的出奇,把他是身影拉的极长。不多时,一双纤瘦的小手把一件灰色的长衫披在他的身上。
他转过头来,看着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自禁的轻唤了声:“怜儿。”
顾怜轻轻的笑了笑道:“每次你有心事都会到这来。我想换个地方去找你都不行。”
张平憨憨的笑了笑道:“我不想换地方是因为,我怕你找不着我,会着急。”
顾怜白了他一眼,嗔道:“臭美,谁会为你着急啊。整个农庄也就那么大点地方,你能躲到哪去?”
张平笑了笑,没有说话,抬头继续望着那座山峰。顾怜陪在旁边也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后,张平缓缓开口说道:“怜儿,我想出去闯闯。”
顾怜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了声:“我知道。”
张平低头看着她,轻问道:“你会等我吗?”
顾怜同样望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会。我会一直等着你。”
顾怜的回答让张平心里十分感动,情不自禁的抱着这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低声说道:“谢谢你。”
顾怜紧紧的把他抱住,把头趴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不用谢我。这辈子,我只认你。”
张平更是感动,轻道:“不管如何,十年内。我一定会回来见你。照顾你一生一世。”
顾怜点头,道:“不管十年,二十年。我都会在这等着你回来。哪都不去。”
二人深情的对望着,两张嘴唇慢慢的靠在了一起。
初吻的生涩给这两个少男少女心里带来了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奇妙感觉。明月见此状况,仿佛羞涩一般躲进了云里。
良久之后,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开。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顾怜问。
“今晚吧。怕二老不舍,只能悄悄离开。”张平答。
“会不会有些太过匆忙,毕竟什么东西都没收拾准备好。”张平今夜就要离去,顾怜极为不舍。
“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了,我来的时候只有一身衣服。走的时候自然也就一身衣服。家里的事情就全然拜托你了。好好的,等我回来。”虽为不舍,但决定了要走,就不会拖泥带水。
“恩,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记得照顾好自己。我虽没去过外面,但总听人提起过。世道险恶,要是撑不下了,就赶快回来。这里还有你的一个家。”顾怜红着眼眶,声音里带着哭腔。听得张平心都碎了。
咬碎了牙齿,狠下心来,紧紧的抱着顾怜,点头道:“我会的,我一定会回来。等我,一定要等我。”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的顾怜已经哭成了泪人,眼睁睁的看着张平渐行渐远的身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想要跟他一起走去,双脚却迈不开步子。只能留在原地不舍地悲伤。
良久之后,顾怜停止了哭泣,望着已经消失了的背影,坚定的站直身躯,把长发盘成一团,是****妆。此时此刻,虽未成婚,已为张家妇。
夜里的凉风徐徐,吹动的不止是树叶的沙响,还有两名少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