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放下了?”
没有犹豫,王罣仁脱口而出。经历这样的痛苦,幼年丧父,青年丧母,好不容易结婚生子,孩子却丢了。人到中年,就连那个对他好的女人也去了。王罣仁很难想象,这个男人是如何撑下来的。
换位思考,如果是他,在一次又一次寻找未果之后,恐怕也会放弃。或者说,他根本就坚持不下来。
“孩子,你要记住,真正的强大,不是去征服什么,而是能够承受什么。”老人说这话的时候,有着正真看透岁月的淡然,以及对生命的从容。
“不着急的话,再给你讲个事?”
“不着急,不着急,我不忙,您老说。”
废话,这可是智者对生活的理解啊,和人家说的一比,王罣仁觉得自己目前的事情虽然难,还真不是个啥大事。因为他没被逼到绝境,他还有退路。
“身边有个朋友,是医学系主任,医术很精湛。但他的老师,却被他亲手给治死了,他一直把老师的病当做了另外一种病在治疗。直到他的老师去世前的前三个月,才想起来鉴别诊断,最后诊断的结果是肝癌,已经是晚期了。”
“啊?”
听到老人的话,王罣仁吃惊的叫了出来,这还得了。现在的‘医闹’多猖狂啊,这把自己老师给看死了,还不得摊上大事。就算人家家人不追究,这位医生也得愧疚一辈子吧!
老人看了一眼王罣仁,继续说道:“他的老师临死之前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立了一份遗嘱,遗嘱的内容很简单:责任不在他的学生,不允许任何人起诉他,是他自己没有教好自己的学生。”
老人叹了一口气,语气怀念的说到:“那位老师我见过,是真正具有医德的大师。而我的朋友呢,他现在也放下了,每次开课前,都会对自己的学生讲起这个故事。因为他觉得,作为一名医生,学习力求自己的医术完美精湛之外,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强大的内心,会接纳自己。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只会给自己和患者带来无穷的伤害。”
“孩子,人这一辈子最应该学会和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自己如何和自己相处,自己如何接纳自己。因为陪伴你时间最长的人,不是任何人,是你自己。而只要活着,就会经受挫折,面对困难,犯错误,不接纳自己,你永远前进不了。”
看到王罣仁头点的跟个蒜锤一样,老人笑着说道:“叨扰半天,打搅了。”
“那个,老伯,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有没有继续找他的孩子啊?”
看到老人要走,王罣仁内心一动,忽然问道。
“还在找,但不像以前么频繁。不找的时候,他每天早上练练太极,下午和一些老朋友下下棋。空暇时间,就把屋子收拾收拾,做做饭,他老婆爱干净,也爱吃他做的饭,习惯了。更多的时候,就读读书,因为读书,能让他静下来,不胡思乱想。”
没行到王罣仁还牵挂着这个事,老人一愣,还是给出了答案。
“如果您老不忙,稍微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看到老人的杯子没水了,往杯子里面填满水,也不等老人回答,王罣仁身影一闪就出了门。老人有些好奇,却也没问,而是站起来打量着王罣仁的办公室。尤其是看到墙上的字,眼睛一亮,凑了过去。
“大叔,大叔,我知道你也听见了,你看这事能办吗?”
走到僻静处,点了一根烟,左右瞅着无人,王罣仁冲着脑袋里的无良大叔吼了起来。他敢百分之百确定,老人第一个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就是本人。
对于这位老人的遭遇,王罣仁是既同情他的不幸,又佩服他的内心强大。既然他现在是干这份工作的,为什么不帮帮老人呢?
只是靠他自己,根本没戏,只能求助于系统大叔了。
“哼,大叔无所不能,自然能办。只是小子,要大叔我出手,费用可不低,你可想好了。我知道你小子同情心泛滥,但大叔我只认钱不认人,七情六欲对我来说就是个屁。没钱,这事想都甭想。”
系统大叔知道王罣仁打什么主意,一开始就把话说透了。
听到有戏,王罣仁眼睛一亮,不愧是系统啊,这都能办到。只是对系统这爱钱如命的程度,王罣仁实在没辙,咬牙切齿的问道:“说个数吧,让我看看你个驴日的心有多黑。”
“二十六万,一分不多要,一毛也不能少给。”
“咳咳咳,多,多少?”
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被烟呛死,王罣仁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他已经对无良大叔的腹黑有了最大的估计,还是被吓住了。这尼玛,二十六万从你的口里面出来,就跟两块六一样。
“嫌多,嫌多自己找去。这还是老子我看在你是宿主的份上,那老头的孩子就在这个城市,才给的友情价。不然,没个一百万,老子甩都不甩你。”
实在看不惯某人的穷酸样,系统讽刺道。
“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皱了皱眉,王罣仁不甘心的问道,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系统知道那个孩子在哪。但让老人一下拿出二十六万,他根本张不开口。
“呵呵,有啊,就看你小子答不答应了。”
出乎意料的,系统大叔发出了老奸巨猾的狐狸笑,爽快的说道。
“说。”
王罣仁本能的觉得,自己掉坑里了,系统早就准备好了陷阱,等他往进跳呢!可是现在,他不跳也得跳,老人投桃报李,他自然要知恩图报。因为听完老人的故事之后,他的的确确有收获,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振信心呢!
“嘿嘿嘿,可不许反悔……”
噼里啪啦,无良的大叔说出了他一直以来准备的计划。
听完之后,某人的脸色一片铁青,木然的点着头。他才知道,为什么那个驴日的根本不在乎他九天能不能挣到八十万,因为和系统大叔搞出来的计划比,九天八十万,根本就不是个事。
“钱大爷,没想到您老人家是个老公安,失敬了。”
脸色跟便秘一样,一时恢复不过来,只能强自挤出僵硬的笑容。想到系统给自己说的********,王罣仁对老人说道:“您有孩子照片嘛,方便的话给我。如果您相信我,下午让人把孩子的资料,这些年您追踪的信息拿过来,我帮您看看。”
“孩子,我说你这么年轻,就敢一个人出来闯,看来的确有点本事。”
老人目光里面闪过一丝惊异,就这出去没多大时间的功夫,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眼前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干了三十多年的刑警了,钱大爷自然知道其中的困难程度。只不过他并不相信王罣仁能帮的了他,因为他自己找了大半辈子了,一点眉目也没有。
他的故事里面有改动,这些年他其实是申请专门调到了查办拐卖儿童等案件的专案组,不知道打掉了多少人贩子组织,也没一点消息。
心里面虽然这样想,他却并不想扫了王罣仁的面子,从衣服里面有些不舍的掏出一张已经很陈旧,却崭新的照片,看了几眼递给了王罣仁。
“剩下的资料,我下午让人给你送过来。孩子,人各有命,所谓尽人事看天命,也别太在意。”
指了指墙上的字,竖了根大拇指,老人说道:“字不错,人更有志气,相信我,没有什么坎过不去。老头子我走了,有好消息,确定了,来告诉我。”
说完之后,老人转身离去。
“你放心,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你的事,我会完成的。”
看着手上照片里曼虎头虎脑,看着特别招人爱的孩子,王罣仁在心里面说道。他知道为什么说确定了,再告诉他,因为这些年太多人给了他希望,带给他的,却只有绝望。
但他始终未曾放弃,因为他是以一位父亲,做父亲的,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父爱如山,总是太过沉重。